在经常要路过的兴业路十字路口向左转，便是与学校背道而驰的方向，荀苒在人行道口停下，她耷拉着肩膀，眼睛也没力气的低垂，目色无光地看着地面。

提醒她绿灯亮起来的，是周围其他学生的流动，她抬起头来，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天是灰蒙蒙的，卡着雾不让它离开，冰冷的空气里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湿气。荀苒看向自己上学的路，她从未觉得这路又这般黑暗和迷茫，仿佛满路布满了荆棘，可是其他学生，和自己穿着同一个学校校服的同学们，都走得那么轻盈，有说有笑，这让自己嫉妒，甚至有些愤怒——明明自己曾经也有着那么欢快的神情。

那条路上，自己常常会碰到认识的人，自己会主动上去和他们打招呼，然后欢腾地走向学校，见到想见的人。她会自如得像是只小鸟，没有约束。

现在看着前方，她不愿再向学校的方向踏出一步，就算是挪动一点点距离，对自己来说都是特大的折磨，她开始厌恶起那个地方。

没有再犹豫，荀苒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不用见到夏源和苏鑫，去哪都行，她这样想着。

她走得越来越快，就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赶着她，眼睛旁边总是有着发丝在飘动，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扎辫子，短发有一定时间了，她习惯了不带皮筋出门。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就像是自己习惯了在夏源身旁，根本没有动过他会离开的想法，更加没想到他将好感置放在别人身上，那个别人，居然还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穿过三条车流湍急的马路，荀苒就看到了鹭山湖，小时候，自己一直以为这宽广的湖面是大海，因为夏源告诉她这就是大海，于是她坚信不疑，直到父母带她真正去了海边。

可是就算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喜欢湖泊，不喜欢海。

沿着湖边的公路一直走，太阳迟迟不肯露出头来，这似乎也助长了冬风嚣张的气焰，它无形间降低了温度，冷得刺骨却又不易察觉，等到你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已经中了招。湖上，白色的雾气飘荡着缠绕打卷儿，像是天空吐下的一团烟，磅礴地倒映着蓝绿色的倒影，人们的视线只能传到湖边的石滩，随后就被浓厚的白雾挡住，这雾气霸道但却迷人，就犹如荀苒对夏源的感情。

路是冰冷坚硬的，荀苒走得艰难，这条路一直延到郊区，冷得打颤的她双手已经开始发麻。她知道自己走不到路的尽头，也不清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受不了停下，但是她一旦回头，身后的晨雾就像是甩不掉的梦魇一般跟着自己，就算是前面也是模糊一片，但是她宁愿冲向前闯出一条路来，那条路上，没有回忆。

她裹紧了些衣服，接着走。

肚子有些饿，一路上除了草和林，自己看不到任何餐点小摊能够存活下去的地方。拐过一个弯道时，她的眼神定住在了一个地方，那是一处废弃的红色邮箱，此时则是已经锈迹斑斑，反倒像是红色的漆努力在感染着暗红的铁锈。

随后自己不受控制的，痛苦地陷入了回忆。

“荀苒，你看！这个邮箱！”夏源率先跑到邮箱口，他努力踮起脚尖来去够邮箱口，却伸得手臂发麻，就偏偏差上那么点儿。

五年级的他还没有个头还未发育起来。

荀苒还比他矮上半个头，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她看到夏源踮起脚尖的滑稽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笑什么啊，快过来帮忙！”

“我能怎么帮你啊？”荀苒的声音糯糯的，她跨了过来，左右边查看着这个普通的红色邮箱，像是最近才被弃用，上面铺了薄薄一层灰，投寄口处，还结着蜘蛛网，惹得自己退了两步。“这邮箱好脏啊，你碰它干嘛？没用了吧。”

“哎！”夏源手一挥，“这邮箱可神奇了！”

“怎么个神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