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除了呼吸声,地下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穿着衬衣,袖子高高卷起,满是汗水。汗臭味、金属味、污浊的烟味混合在一起。
一直注射器的针头扎进了李察的手臂,一管粉红色的针药推进了他的静脉。李察感觉头脑里起了一阵迷雾,晕晕沉沉的,眼睛视物也越来越模糊,耳朵嗡嗡直响,出现了幻听。
坐在中间的角川终于说话了。他的语话声轻柔温和,恭敬有礼,循循善诱。
“听着,可怜的李察先生。你会告诉我们的,也许不是现在,但最后你肯定会说的。我们知道,你是个勇敢的人,不过即便如此,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何不告诉我们呢?告诉我们你就解脱了,一切痛苦都会离你远去。
“你以为那些军情局的大官在这儿的话不许你说吗?如果他们在场,会命令你告诉我们的,他们很清楚,再顽抗也无济于事。你自己也知道,不论是谁,最后总会开口的。没人例外。难道不是吗,李察先生?没人能支撑到底的。那为什么不现在说呢,嗯?说完你就能回到床上,安心睡觉,再没人来打扰你……”
椅子里的人抬起伤痕肿涨的脸,眼睛望向灯光,脸上的汗水闪闪发亮。李察双目开始肿涨,究竟是针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刺眼的灯光,谁也说不清楚。那张脸看着桌子和面前的一片黑暗,过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刚要讲话,一口东西冒了上来。他的头又耷拉了下来,下巴耷拉在胸口。与此同时,乱蓬蓬的头发摇来摇去算是给予否定的回答了。
桌子后面的声音又开始说话。
“听我说,李察,你是条硬汉,我们知道,也看到了。你撑过了三堂审讯,你已经打破纪录了。但即使是这样你也撑不下去了,但我们可以。李察,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让你活着,一直醒着,不吃不睡,就靠针药活着,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不过仁慈的对待不会再有了。现在是技术时代,有些药物被发明出来,刑讯逼供已经快过时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吧?那为什么不说呢?你看,我们都明白。我们知道那种疼痛。可这些小钳子,它们不明白。它们就是不懂啊,它们就这样一直干下去。你想告诉我们了吧,李察?军情局到底掌握了我们‘美科’多少情报?你们的头头脑脑准备怎样对付我们?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计划?你还和哪个侦探或特工保持联系?接头暗号是什么?你的上线和下线是谁?你们下一步还打算干些什么?啊?”
那颗大脑袋垂在胸口,慢慢地左右摇罢,仿佛闭着的两眼在审视那两个夹在上的小铜钳子,先看一个,然后是另一个……
角川向一个医生点了下头。
又一管针药被注射进李察的血管,这次的药液是淡绿色的,更加浓稠。
椅子里的身躯无声无息地繃起,仿佛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将之托起,漂浮起来。腿和手腕的肌肉向外绷紧皮带,虽然有厚厚的垫子,皮带也仿佛要勒穿肌肉和骨头一样。从医学上来说,那双红肿的眼睛是看不见东西的,然而它们现在向外突出,盯着上面的天花板。
李察的嘴巴吃惊地大张着。大概过了半秒种,肺部发出一声尖叫,继而接连不断地喊叫下去。
李察用喊叫来减轻疼痛,他一次次昏厥,一次次醒来,再次昏厥,再次醒来……
挺住,一定要挺住!他不断告诫自己,但心脏负荷到了极限,意志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头脑中另一个声音说道“干脆全部交待了吧,何必受这种痛苦呢,说出来敢没什么要紧的,说吧,说吧……”可另一个声音却提醒道“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他的大脑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在争辩,好像有两个意志,每一个都不可抗拒。
就在这时,角川失去了耐性,挥了下手,吊着脸一甩手走出了审讯室。
李察是被抬回监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