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非常平静地抬起头,似乎是默认了帝仲的决定,柔声回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好好养伤的。”
帝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因为过分平静反而让他感觉有什么地方格外的违和,他让飞鸢和飞琅先去休息,自己则单独和萧千夜面对面地沉默着——一直以来,他知道萧千夜对云潇的感情掺杂了太多的愧疚,包括年少时期义无反顾的放弃和成年之后因失而复得而始终无法抹去的后怕,以至于只要事情牵扯到云潇,他总是会做出一些格外冲动的事情。
想到这里,帝仲认真开口追问:“你不像是这么轻易就听话的人,到底想怎么做?”
“你不回去吗?”萧千夜没有回答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针锋相对的交错着,各自思量,帝仲点头又摇头,低道,“要回去,但是我不放心你。”
“呵呵……”萧千夜向后仰倒,眼底有一丝一言难尽,“何必呢?当时想杀我的时候没见你手软。”
“也是。”帝仲并不反驳,盈盈笑着,“早几年对你下手的话应该可以成功吧,可惜了。”
这一次的萧千夜没有再露出或戒备或厌恶的目光,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好似一个失去灵魂的雕塑,只有嘴皮轻轻扯动回答:“是啊,早点成功的话现在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死了九千年,有没有怀念过那样
的日子?”
“怀念?”帝仲真的认真想了好一会才回答,“确实很怀念。”
听见这样的话,萧千夜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感慨的笑:“自从碎裂结束,我时常觉得自己像一个迷路的旅人,我已经完成了该做的责任,我的国家还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甚至我的君主对我屡次包容隐忍,这么多年仍固执地为我空着那个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我本来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我的妻子,我的兄长,他们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卷入麻烦里,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身陷险境。”
“我早就说了你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帝仲一点也不意外,听见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忽然问道,“你累了吗?”
帝仲语气空茫得仿佛隔绝了时空,这个问题他很多年前就问过,然而那时候即使面对碎裂之灾,面对来自全境的敌视和谩骂,这个人也没有表现出今天这样颓靡不振的疲倦。
萧千夜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终于在不经意间暴露了一直隐忍的情绪:“嗯,我真的很累了,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的人,可远远不止你一个。”
“你想做什么?”帝仲再次询问,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异常,萧千夜扶着床榻坐起来,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帮我,我这副身体的负担太重了,就算我听话在这里好好养伤,半年
的时间也根本无法恢复,半年会发生什么?连你也不敢保证这半年会不会再发生无法把控的意外吧?”
有些东西即使萧千夜不说出口,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帝仲也能猜到对方真实的想法,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看着对方焦灼的眼睛,毫无余地的拒绝:“不行。”
萧千夜一愣,反倒是他有些惊诧于帝仲如此坚定的回答,不等他再说什么,帝仲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提醒:“你是想再用一次凝时之术吧?这是最快的途径能让你暂时痊愈,但是上次我就告诉过你这种法术有非常严重的弊端,你不要以为现在只是偶尔失去意识很快能醒就一点事没有,你没发现自己伤愈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吗?”
他低下头摸了摸身上的伤,那已经是两个月前和解朝秀一战留下的,不仅伤疤清晰可见,时不时还会传出剧痛。
帝仲语重心长地叮嘱:“更何况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回终焉之境,失去那里至纯至净的神力支持,就算再使用一次凝时之术也只会事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