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瀺不去看两个若有所思的家伙,伸出一只手掌,在身前一抹,换了一只手掌,在低处又一抹,“上为善下为恶,人心两根线,我崔瀺的善线,极高,几乎等天,所以我眼中看不到几个好人,我崔瀺的恶线,极低,所以对我而言,皆可交往和利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你们两个,比不得我这么悬殊,但是两根线之间的距离,同样不会小。”
崔瀺收起左手,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留出一小段空隙,低头眯眼看着那两根手指,“陈平安的善线,很低,所以做好事对他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就是他被当做烂好人的根源,但是你们要知道,善线低,可不代表他就是真的好说话啊。因为陈平安的恶线,距离善线很近,所以他认定了一点事情,决定了要去做的时候,陈平安会极其果决,比如……杀我。”
“其实你们两个很清楚,不管你们如何看不起陈平安,你们,当然还有我,这辈子都做不成陈平安的朋友。”
于禄突然说道“我可以尝试一下。”
谢谢嘴角泛起冷笑。
只是当她眼角余光瞥见那个仰起头、正面少年国师的于禄,谢谢一想到自己在横山,大树枝头,被崔瀺胁迫,不得不去主动找到陈平安,为他粗浅讲解武道门路。
少女有些臊得慌。
紧接着她就又想到那个屹立枝头的消瘦身影,迎风而立,山间清风徐徐。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伤感,自己也曾这般心境无垢的,视线永远望向远方。
“我说了这么多,浪费了一大缸口水,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呢?”
崔瀺开始盖棺定论了,站起身,笑呵呵道“意思就是说啊,以后你们两个蠢货笨蛋,对我崔瀺的先生,发自肺腑地放尊重一点,知道吗?”
这是于禄和谢谢今天第二次面面相觑了。
“两个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怜杂碎!”
崔瀺无缘无故就勃然大怒,脸色阴沉似水,大步向前,对着于禄的面门就是使劲一拳,“一个沦为刑徒、差点要在脸上刻字的破太子,知道我大骊宰掉的皇帝、皇子有多少吗?还尝试,你这个如今连姓氏都背叛祖宗的混账,有这个资格吗?!”
于禄措手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拳,不敢有任何还手的动作,只是有些懵。
崔瀺转过身,走向黝黑少女,对着她就是一巴掌摔过去,“一个山门都给人砸烂的小婊子,知道我亲手做掉的陆地神仙有几个吗?”
生性骄傲的少女下意识伸出手,抓住白衣少年的手腕,不让他的耳光打在自己脸颊上,但是她下一刻就感到后悔,果不其然,崔瀺整个人都散发出恐怖的狰狞气息,死死盯住少女,她吓得立即松开手,崔瀺低头看了眼通红微肿的手腕,狠狠一巴掌摔在少女脸上,厉色道“你们两个也敢横竖看不起陈平安?他是我崔瀺的先生!”
崔瀺接连摔了四五个耳光在少女脸上。
少女甚至不敢凭仗练气士的修为来卸去劲道,很快就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渗出血丝。
满身杀气的崔瀺似乎打得犹不解气,就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来当凶器,就在此时,他转头望见一个快步跑来的熟悉身影,崔瀺顿时愣在当场。
那个不速之客刚喊出一个字,“吃……”
结果看到崔瀺动手打人的这一幕,那家伙赶紧咽下那个“饭”字,开始狂奔,杀向崔瀺。
少年身上那股子气势,恐怕更像杀气。
吓得崔瀺二话不说,连爬带滚翻过凉亭栏杆,跑向老水井那边,一边喊一边扭头喊道“陈平安,你干嘛?!我教训自家丫鬟仆役,关你屁事……唉,有话好好说,我认错还不行吗?咱们都停下来,好好掰扯道理,行不行?”
陈平安跑入凉亭后,脚尖一点,高高跃出,身形如飞雀快速越过栏杆,落在凉亭外,继续奔向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