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那句‘此处天下当知我元青蜀是剑仙’?”
不曾想那厮脸皮委实不薄,还是点头道:“道友帮我说了本来想说的话。”
亏得刘厢养气功夫不弱,不然真要破口大骂了,老子在这距离宝瓶洲极远的南海之上垂钓,碰到个过路客,就说自己是那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
是你见财起意的这山泽野修傻,还是当我刘厢傻?
陈平安说道:“郦采曾经将一枚破碎养剑葫归还大瀼水。”
刘厢惊疑不定,这厮如何知道这等机密内幕?
大瀼水总计有五条道脉,正是元师叔开辟出剑修一脉,那件遗物,确是浮萍剑湖郦剑仙交给大瀼水吹落府。
陈平安说道:“元剑仙嗜酒,曾在城头与高魁笑言,以养剑葫装酒,拿大妖名讳当下酒菜,滋味无穷,第一美味。”
刘厢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娘的,你要是真是那个年轻隐官,我就跟你姓!
总之刘厢就是不信眼前青衫客,正好是那个心心念念的陈剑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再说了,这些年陆陆续续去大瀼水做客的郦采等剑仙,他们都说那位在倒悬山春幡斋首次公开身份的新任隐官,一身杀气极重,差点连自己人都要宰……这一点,刘厢通过各种山上传闻和小道消息,验证了某些跨洲渡船管事、船主的说法,那位年轻隐官确实雷厉风行,曾经一言不合就要关门杀人。
最关键的,还是他们都信誓旦旦,说那位年轻剑仙,不是一般的相貌英俊,玉树临风,外人肯定一眼就可以认出他的不同寻常。
刘厢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男子,头别玉簪,青衫长褂布鞋,论模样……只能算是周正,说气度……傻了吧唧站那儿看了自己钓鱼半个时辰,必须不是陈平安!
陈平安微笑道:“道友俗了不是,人不可貌相。”
刘厢憋了半天,试探性问了句,“道友施展了障眼法,用上了仙家易容术?”
陈平安一时语噎。
不是剑修,就是难聊。
刘厢到底心存一丝侥幸,想要攀谈几句,却见那青衫男子一挥袖子,刹那之间,一座彩色云海剧烈翻涌起来,数尾鱼获自行跃出云层,跳入符舟中。
下一刻,已经不见青衫身影,刘厢耳边余音萦绕一句,“道友返乡,就说自己钓的,不用去跟南海鱼市花钱购买了。”
刘厢怔怔出神,虽然仍然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但他们是“同道中人”,肯定没错。
随后在南海跟东海接壤处,陈平安骤然停下身形,低头望向海中一轮明月,有个紫衣背葫芦的老道士,身形从明月中冉冉升起。
是于玄用上了神通的一道幻影,现身人间。
陈平安打了个稽首,“晚辈见过于老真人。”
于玄笑着还了个稽首礼,“陈道友无须多礼。”
陈平安笑问道:“是担心晚辈误人子弟?”
于玄摆手道:“怎么可能。贫道的看人眼光,道友的传道功力,都是当世最顶尖的。”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一位仙人境敢言飞升法,确实惊世骇俗了点,当时白景都要误认为自家山主是不是喝高了,说醉话。
于玄自然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心的。
联袂走在铺满月色如雪白鱼鳞层层叠叠的海面上,知道老真人的忧虑所在,陈平安字斟句酌,缓缓道:“这场闭门修行,丁道士需要消磨的真实岁月,短则十数年,长则一百年。”
于玄默然捻须。得盘算盘算。
以丁道士的修道资质,在两三百年内证道飞升,不是没有可能。
陈平安自顾自说道:“不是说不能耗时更长,而是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