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马车上,肩上的伤口已被仔细的包扎好,再无出血的迹象。
她掀开车帘,陆正则骑马行在前方,甲胄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艳的光影,回眸望去,身后只跟着百名士兵。
她望着周围的景物,的确是她来时的路。
“舅舅,我们这是要回长安了吗?”
陆正则见她醒了,脸上松懈了些许,“我看了你身上的信,情况有些紧急,所以在你昏睡时就移营动身了。”
“是不是顾怀瑾被姑母设计了?”她离宫时宫里已经传出了消息,顾怀瑾自下朝后就没有出来,望舒虽然没看何既明的信,但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果然陆正则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色,他轻嗤一声,“我不在朝中的这些日子,他们自然是闲不住的。”
望舒十分清楚顾怀瑾在陆正则心中的分量,他与姑母之间的敌意怕是越来越深了。
“舅舅,顾怀瑾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如此衷心的维护他?”她略微沉吟,还是问出了这些年一直萦绕心中的困惑。
陆正则倒也没有避讳,他微微仰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里荡漾出深许的温柔。
“他是我一个故人的孩子,我曾发过誓会护他一生周全。”
鲜少看到他如此生动的模样,望舒不禁猜道“那故人是叶皇后吧?”
她犹记得,小时候曾闯进过他的书房,书架上的一个木匣里放着一幅女子的画像,那画像经过岁月的洗礼却崭新如初。保存得这般完好,想来定是他十分珍爱之物。
“你倒也聪明。”陆正则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却是默认的意思。
望舒吃痛的捂着,不过心里却轻松了不少。看来坊间传言倒也不全为虚。
顾成烨为太子时,与叶丞相家的长公子叶绎华,以及当年还是太尉之子的陆正则十分要好。不久后顾成烨的太子之位受到威胁,出现了兄弟争权的局面。顾成烨为巩固羽翼,便娶了叶家女公子叶绎心为太子妃,并在丞相叶伯庸面前发誓,一生只会娶叶绎心一人,并保叶家世代繁荣。叶家因此对他忠心耿耿,尽心扶持。可以说如果不是叶家的支持,顾成烨最终未必能斗赢其他皇子,得到皇位。
然而乱世用能,平则去患。顾成烨称帝后,却开始忌惮叶家的势力。他先后提拔了萧凌恒为御史大夫,苏秉德为九卿之首,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后又纳了萧淑离为妃,以此来制衡叶家。最后还设法废除了叶伯庸的丞相之位,致使其郁郁而终。居高位者疑心,倒也印证了那句老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顾成烨与叶绎心之间夫妻感情破裂。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顾成烨先违背承诺,后又打压叶家,叶绎心早已心灰意冷,可她这时偏偏又有了身孕。不久后,宫中开始盛传陆正则与叶绎心私通的流言,甚至传出顾怀瑾并非陛下亲生血脉的谬言。顾成烨疑心而大怒,命人彻查,将涉案宫人尽数打入死牢。但父子之间也到底是生了嫌隙,这或许就是顾怀瑾至今也不得圣宠的原因。而这些年陆正则对顾怀瑾的维护,反而让顾成烨更加猜忌。
“其实不止是因为她的缘故。历朝历代便是立嫡立长,若当年先帝谨遵此法,陛下为太子时,便不会出现兄弟夺权的场面。可当今圣上非但不汲取教训,反而重庶轻嫡,违背祖训。便是为了这天下,为了后代子民,我也该以正朝纲。”
望舒回过神时,陆正则脸上的温柔早已退去,转而被冷肃代替。
她不由轻叹,“舅舅如今也算立了大功,难道您想以此来换得陛下赦免顾怀瑾吗?”
“若真以军功置换,实为要挟君主,易触怒龙颜。能否保住殿下,就要看萧淑离和顾怀宇跌得有多重了。”
望着陆正则讳莫如深的模样,望舒似有所悟。
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