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苏秦对邹律川拱手道,“邹兄深夜来访,必有指教,屋里请。”
“苏兄的耳朵倒是蛮灵。”邹律川目光灼灼,话中有话。
“在下耳朵灵,鼻子也灵,邹兄手里提的莫非是蜀国的绿茶?”
两人对视一笑。
邹律川进屋后,一个丫鬟也随之跟了进来,将茶沏好,一人一碗,绿水白瓷让窗外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邹律川摆摆手,让丫鬟出去,顺带把门轻轻合上。
苏秦俯身,用鼻子嗅了嗅,长吸一口气道,“好茶,看来这下住在邹兄府上,果然是明智之举。”
邹律川端起茶,尖嘴呷了一口,“苏兄在看什么书呢?”
苏秦探手取过窗下的竹简递给邹律川,邹律川接过翻了翻,居然是一卷道家祖师李耳写的《老子》。
他淡淡一笑,不说话。
苏秦看向邹律川,缓言说道,“在这段时间,在下在反思自己所作所为,人世间的勾心斗角,活得实在太累,倒不如闲云野鹤置身事外。”
“苏兄高逸,在下佩服得紧。”邹律川不紧不慢的说道,话锋一转,“不过想用这样的话,来打消我对你的顾忌,却有些太过可笑了。”
苏秦一口茶差点喷出,无限委屈的模样,“邹兄,你也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秦并非愚钝之人,在下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恩师鬼谷先生为何有惊世之才却依旧选择归隐林,此事过后,在下愿效仿恩师,当个世外闲人。”
邹律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好了,”他出手止住了苏秦喋喋不休的说下去,眼神逼人,“苏兄,你现在告诉我,那三人中到底选谁?”
苏秦摇摇头,“我谁都不选。”
邹律川一听不怒反笑。
“邹兄,你先别生气。”苏秦笑着站起身,揉了揉腰道,“其实你们邹家在齐国最大的敌人,并不是鬼谷先生、钟无盐或者淳于髡。”
邹律川慢慢喝着茶,悠然道,“”依苏兄看来,我邹家最大的人,莫非就是指苏兄自己吧?”
他点点头,“这也好,苏兄如果选择自裁,在下也欢迎的紧。”
苏秦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邹律川加满,苦笑道,“邹兄说笑了,在下还不够这个资格,”
他伸嘴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孙膑、田忌、还有靖郭君田婴,这三个人才是你们邹家的心腹之患。”
邹律川静静地看着他。
苏秦解释道,“孙膑、田忌虽然被令尊和公孙先生设计赶出了齐国,但这么多年来,无论是齐王还是齐国百姓,想必都对他二人念念不忘,若时局有变,这二人必有重返之日。而靖郭君田婴乃是当今王叔,也是皇亲国戚中最有实权的一位,一旦时局动荡,他或许就是下一代君王。”
苏秦停了停又道,“孙膑和田忌,在下可以把他们骗回齐国。”
邹律川注视着苏秦的眼睛,良久之后才道,“不得不说,苏兄分析得很十分精辟,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孙膑可是你的前辈师兄,你既不忍心对鬼谷先生他们下手,却把他提出来,不觉得自相矛盾于理不合吗?”
苏秦叹了口气道,“鬼谷先生、无盐师姐和淳老夫子都是苏秦亲近熟识之人,而孙膑则隔了一层,再说,在下的意思是,希望你们将他们软禁在府中就好,很多时候,让敌人活着比别让敌人死,对自己更有益处。”
“继续说下去。”邹律川道。
“若你软禁了孙膑、田忌,那么我们鬼谷门派和田忌的至交田婴,必然不敢对你们邹家蠢蠢欲动。”
邹律川沉声问,“苏秦,你真有办法,让孙膑和田忌落入我们手中?”
苏秦正色拱手,“只要你们邹家答应不杀这二人,在下可以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