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村口,秋风萧萧。
风呼呼吹在苏秦脸上,让他的发髻东倒西歪,他紧了紧衣领,北方的秋天,果然比南方干冷得多。
两辆木制轮椅上,坐着两个即将道别的老友,一位是孙膑,另外一位是个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宽阔的肩膀下,两只手臂健壮有力,只可惜和孙膑一样,膝盖受刖刑被挖去。
苏秦静立在孙膑之后,有些感慨地看着两位前辈互道珍重。
“白兄,此去山高路远,我们江湖再见。”孙膑举起一碗泛着清香的米酒,一仰脖咕咚着咽下,又不停的咳了起来,苏秦赶紧拍着他的背。
白远举碗一饮而尽,平静地说道,“孙兄,红尘扰扰,你这把火已经熄了十几年,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白兄所言极是,可上代齐王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当今齐王又愿意重新起用我和田忌,如今山雨欲来,将有大世之争,我这把老骨头,权当为故人之子,再尽一份心力。”
孙膑说这话时,脸上对过往虽有三分不舍,对未来却有七分决然。
知道孙膑心意已决,白远只能摇头叹息,吩咐扶着自己轮椅的少年,“起儿,去给你先生再进一碗酒,感谢先生将祖传绝学《孙子兵法》独授于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份恩情,你要永远铭记于心,不可忘本!”
那叫起儿的少年嗯了一声单膝跪在孙膑面前,举碗道“弟子白起敬先生,多谢先生的教诲之恩,望先生保重身体,早去早回!”
中气十足,颇有大将之风。
“哈哈,果然是大秦骁将之子,一身铮铮铁骨,气势不输乃父,我和你父子二人干这一碗,后会有期!”
三人举碗痛饮。
……
苏秦在一旁目瞪口呆,我去!眼前这浓眉小眼的小家伙就是白起?战国四大名将之首的白起?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扶起少年白起,双手突然捧住他的脸,又捏又挤,就像当初玩弄少年荀子的脸一样。
他这个跳脱的举动,看得孙膑和白远都哭笑不得,白起更是涨得满脸通红,可苏秦是他名义上的小小叔,所以拳头虽然紧握着却不好发作。
“白起是吧,好好学习文韬武略,战国将星如云,你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一颗!”苏秦霸气地说着,顺手把白起抄在怀里,使劲一搂。
小家伙咳嗽着被憋岔了气。
苏秦哈哈大笑,快意之极!荀子如何?白起又如何?他们的脸蛋,自己想捏就捏圆,想捏扁就捏扁。
……
秋山澄静。
一片黄叶飘落在孙膑的肩头,孙膑取下看了看,沉默地放入怀中,鹿鸣村住了十几年,不是故乡胜似故乡。
苏秦小心翼翼将孙膑抱上马车,又把他的轮椅也搬了上去,然后亲自驾着马车,沿着山道绝尘而去。
孙膑扶着窗棂举目凝望,白远父子立在村口,久久未动……
……
夜宿晓行,数日之后,来到虞城县南郊的一个古朴村落,一条大河横在眼前,流动着岁月无尽的沧桑。
苏秦驾着马车来到渡口,早有一艘乌篷大船等候多时。
一见苏秦的马车,船上立刻飞也似蹦出两个笑容可掬的般夫,七手八脚的将孙膑连同轮椅一齐搬到船板上。
苏秦驾着马车直接沿板上船,将马车交给船夫之后,拍拍手对孙膑笑道,“师兄,马车一路颠簸不如船舒服,我们逆流北上,三日后便可到商丘,田忌将军已经在那里等候。”
孙膑望着静静的睢水,一行秋雁从头顶苍凉地飞过,他颇为感慨的说道,像在自言自语,“我与田忌兄十五年未见,他身体硬了吗?是不是也老了?模样变了没有?”
苏秦爽朗的笑了起来,“田将军风采依旧,硬朗得像一头老虎呢,这里风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