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儿也是有些绅士风度的。
“不必,我召计程车。”我在街边站定,眼睛开始扫射前方过来的车辆。
“你召计程车?”傅子风在旁边重复。“楠初,你何必非要召计程车,坐巴士不好吗?”
我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我现在已经跟傅泽楷分手了,你不必要我再装出朴素的样子吧?现在我打的也不会刺激某些人了,反正我与他是不相干了。”
是真的,以前跟傅泽楷在一起时,我说召计程车呢,他也不悦。他说“楠初,你这么浪费,我以后怎么养得起你这个夫人?”
于是改变自已,走朴素路线,每天让他送上巴士。
也许大多数人坐惯巴士安之若素,可是我实在不习惯,在冬天也觉得车里有异味,夏天更不必说,坐巴士有如炼狱。
也许我是不识人间疾苦,可是,人生下来不是为着受苦的。若是我不能避开在其它方面吃苦,那么至少我不必去挤巴士。
每次在上了巴士后小心观察,只要巴士驶离傅泽楷的视线,并且在车上看不到熟面孔的同学,马上跳下车改召计程车。
自觉得很辛苦,也改变良多。可是傅泽楷还是不满意。到最后我有钱简直是一件罪恶,用他的话来说,我的“闪闪发光”——金钱的光泽,逼得他几乎无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不是不唏嘘的。以前都以为,爱情与阶级与财富地位等等内容无关,甚至一度觉得,可以抛开金钱地位阶级的爱情,才是真正爱情。可是到亲身经历,才发现,那还得两个当事人,真的不在乎阶级财富地位这些东西才行。
我不知道我有无做到不介意。可是我可以肯定,傅泽楷是在意的。
以前觉得一个人有骨气是好事。现在才知道,当你的爱人是一个贫寒却太有骨气的人,是一件让你哭也哭不出声的惨事。
“又在想什么?”傅子风碰碰我。“恍惚成这样子。伤心就说出来吧,我去跟泽楷说说,你们重归于好吧,不要这样,一个死板着脸,一个又神情恍惚的样子。”
“不必。”我眼尖的看到一辆空车驶来,连忙招手叫住。“我走了,子风,88。”逃难似的上了车。
“落阳道。”我跟司机说,看着傅子风在我的视线里,渐渐后退。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我“小姐,落阳道哪里?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
我拿手摸一摸脸,一脸的泪水。“我……哭了?”我茫然的自语。
司机吓得不得了。“小姐,你是生病了不舒服,还是失恋?生病了我改送你去诊所吧?”
我猜他大概怕我晕倒在他的车上。看一看前方的反光镜里,我的脸色的确苍白得可怕。
“不,我没有生病。”我轻声的说,“请你送我去落阳道十九号。”说完,我再用手掩住脸。掩得十分用力。
泪水迅速从指缝里渗出,凉凉的,沿着流去。原来分手,预先有再多心理准备也不够,还是会心口灼痛,还是会伤心泪流。
好闷,似乎透不过气来。脑海里绝望的闪过傅泽楷刚才望我的眼睛,带着冰冷神情。
其实放弃他,是自己决定的。虽然,说分手的是他。那天两个人都那样平静。我甚至还祝福他以后幸福快乐。
已经想了一千遍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理由。相爱,可是老无法好好相处,所以,要在还没有变成怨偶以前,把这段感情结束。他的心里,太多自卑自尊,挤得爱情无法立足。而我,我的心事同样沉重。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敢于不顾一切付出感情的人。所以,面对挫折,我便想到退缩。傅泽楷固然没有让我对这份感信产生信心。而我自己,心底里根深蒂固的观念,爱情……不过是一种极不可靠的感情,实在犯不上为爱情赴汤蹈火。
看看,我是多么自私的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