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清廷改任定南王的孔有德是夜便屯兵于桂林城西北,当晚夜雨鬼祟,桂林军民早已逃散,城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遥见桂林城外,敌营的火光印染了半个夜空,张同敞却是醉酒后据枕酣卧,鼾声如雷。
次日夙夜之交,二人睡醒,便有寥寥留下守城的一些老卒入堂禀告二人说“清军已经包围了各个城门了,已经准备攻城了。”
张同敞便低笑着说“呵呵,看来我二人的死期已经临近了。”
天大亮时,听见敌军的马蹄和士卒的喧闹声已经出现在靖江王府,不一会由远至近,出现在两广总督公署。
张同敞和于元烨二人整理冠带,端坐于公堂之上,便见到有数骑清兵重甲持弓佩刀,虎虎生风而来。
战马唏律律踢开了公署大门,一个略胖黝黑的清将眯着眼踱马踏进了大门,战马一直走到公堂门前,鞍上之人依然没有下马的意思。
清兵两旁雁翅般拢聚过来,将他二人围住,口中呼喝这命二人跪下,二人全做听不见一般。
张同敞以手化戟,指着来将厉声喝问“来将何人,胆敢擅闯我署衙大门。
来将见二人的书案上还放着一壶酒,一个酒坛两只酒盏,就被他一派官威给气乐了,摸了摸小胡子说“伪明余孽,见到本王还不速速跪拜?”
看见刚刚还在喝酒的二人,在自己面前摆起了官威,孔有德被气笑了,挥挥手说“全都给我绑起来!”
张同敞挥退清兵,从容掸了掸衣袖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们又不怕死,都已经坐在这儿等你一夜了,你也用不着捆绑。”
见清兵被喝退,张同敞审视地点了点头,侧头斜眼鄙夷地看着他说“麾下便是跟随毛文龙毛帅起兵海上的徒孙孔有德吧?”
孔有德自豪地冷哼一声,并未答话,也是确认了。
张同敞勾唇“麾下受朝廷恩命,官至三品,现今国家垂亡之际,本督还以为麾下早已经死了,化作一捧灰土,却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张同敞又看向于元烨,探问道“于公,难不成你我是今日是见到鬼了吗?”
孔有德有心劝降这二人,毕竟两人在大明朝的身份都极高,尤其张同敞,乃是大明第一宰辅张居正的曾孙啊,他二人若是能投降,绝对可以极大打击明朝廷,便是和颜悦色道“想我孔有德,也是孔圣人的后裔,只因时势所迫,明王无道,陷害忠良”
“休得胡言!”孔有德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他依然不恼,接着道“我怎会是胡说,敢问二位,我是如何掀起的陈桥兵变,还不是因崇祯不肯给我军粮,却让我去千里之外的辽东送死?
而到了陈桥,将士饥寒交迫,我麾下有一士卒只因为太饿,便偷了四世宫保王象春家仆的一只鸡,便是被那恶仆带上家丁将他痛打了一顿,而后穿箭游街,最后还将插满箭簇的尸体带到我军前展示,这才激起了我全军的怒火!”
“呵呵,孔有德,说的真好,如此你便背弃家国,背弃祖宗,原因就只是因为王象春不让你偷他的鸡?”
于元烨在一旁俏皮地补充道“不是王象春的鸡,是他家仆的鸡。对了,孔有德,你当初啊,若是不立刻鼓噪士兵哗变,而是像今日这般带着强弓劲弩闯入府衙,当地知府相信也是一定会为你偷鸡的事情说句公道话的。
别人偷鸡只失一把米,你孔有德偷鸡,却丢了圣人的脸面,赔了自己卖给蛮荒为奴为婢,我且问你是当真恶心到家了,一丝面皮都不要了吗?”
孔有德讪笑道“图一时口快,说那些有的没的又有何益?改朝换代,古之常理,如今我孔有德都已归顺了大清,敕封定南王,有着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反观你二人,如此固执又是何必固执呢?”
张同敞一拍书案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