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暴现,姜冏翻身便倒。
马超顾不得再补一刀,全力前冲。
“放箭!放箭!”姜叙、杨阜、赵昂等人一齐大吼。
过去数年里,马超几乎以他一人的凶威震慑凉州四郡。今日在场之人全都知道他的厉害,所以特意调集了数百人的力量,以求万无一失。
可事到临头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马超的凶悍!
真要被他逃了,今日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杨阜持刀跃入院落,向着马超所在的位置狂奔,可哪里赶得及?
眼看就要被马超翻过院墙。
院墙缺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少年人,挥舞长枪疾刺。
马超略侧身闪过长枪,长刀如雷怒斩。那少年人的反应也是快极,长枪既然失手,立即拔出腰刀格挡。两刀一撞,火星四溅,当地一声大响。
马超前冲的势头一顿,而少年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出十余步,腰刀竟不脱手。
马超自幼膂力绝伦,后来数十年征战;遇见的有名的勇士、猛将数不胜数,能敌住他全力一击的,却寥寥无几。眼前这这少年人竟能匹敌,堪称罕见了。
马超愣了一愣,才觉周身剧痛。
适才几支箭矢入体,已然撕裂了马超体内诸多血管、肌肉。当马超奔走搏杀的时候,这些箭矢在体内搅动着,造成更大的损伤和持续出血。
这时候几处伤口的鲜血狂涌,已经顺着甲胄衣袍淌到了脚背,在他踏过的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殷红的血脚印。
马超感觉到鲜血流淌在皮肤上,是温热的,而自己的四肢百骸却越来越凉。他感觉到,体内仿佛永远用之不竭的力量,正随着鲜血流淌而慢慢消失。
他低声骂了一句。
垂下头,看着那少年连滚带爬地从自己面前奔过,紧紧地抱住伏地淌血的姜冏。
也不知为何,马超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马腾。
马超年轻的时候,因为母亲是羌女,所以不得马腾的喜爱,被马腾远远地安置在羌人部落里。十余年间,马超不曾见过父亲一次;而在他幼年时的记忆里,每一处都充满了母亲的怨愤。
一直到马超年龄渐长,以武力宣扬了自己的声威,而马腾则与韩遂作战,嫡长子死于韩遂之手,马超才得以重归马腾身边。
但马超对马腾实在没有什么感情,更嫌弃马腾优柔寡断的作风,于是他很快就以凶恶手段夺取了马腾的权力,并迫使马腾响应朝廷号召,去许都当了个闲散官职。
有时候马超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再这么折腾下去,曹公迟早会按捺不住怒气,杀了马腾……但那也没什么,马超一点都不在乎,根本不会被吓到。
好笑的是,现在马腾还在邺城活碰乱跳,我马孟起却要死了。
死就死了吧。
活在这样的世道上,难道还指望善终?
我这一辈子肆意横行,杀了无数的敌人,杀了无数的叛徒,杀了无数的怯弱小人,过得酣畅淋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马超其实早就明白,这乱世终将过去,割据一地的快活局面不可能永远维持。但他打心眼里觉得,如果要他像马腾那样屈膝于人,小心翼翼地仰人鼻息而活,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不同?还不如早点死了痛快!
马超笑了笑。
他提起刀,指了指周围慢慢逼近的人,想要对他们说些什么。
但是他的脑子开始迷糊,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最终他只冷笑道:“一群狗东西!”
他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光线越来越暗,像是天黑了那样。
他的手腕开始麻木,握不住刀了。
更多的箭矢向他飞射,射穿了他喜爱的亮银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