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节妇认为自己女儿们的考虑太过忧心了些。
她褪去梅红色大袖长裙的外衫,只着水红色的里衬和兜衣,款步姗姗地走到榻边坐下后,又将一双赤脚搁在榻沿。姿态间全无当家主母应有的庄重。
她的三个女儿显然见惯了她在人后的这副模样,并不吃惊。
跟在她们身后走进门来的红衣,倒是颇替主子们着想,大声呵斥着命令黎府管家拨过来的一干丫环们全部都退出去。
周节妇眼神顿显猖狂,嘲笑红衣的胆子太小。
“你们不必担心,母凭子贵,即便黎雀儿现在与我们撕破脸皮也无妨。”
红衣笑着迎和她的话,又问她是否要像往常一样,依旧去后厨准备午饭。
周节妇的大女儿全俞瑶听了这话,立即伸手指向红衣,嬉笑着骂道“你这蠢蹄子,倒比我还要笨!我娘她从今日起便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了,岂能再去灶台烟火间转悠。你还担心我们会露馅,依我看,你定是最早破皮的那一个!”
红衣猛地一拍额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竟忘了这桩事,只怪我这个条笤记性!”
五个女人瞬间笑成一团。
过后,周节妇便叫红衣去兴秋阁里,把全俞华找过来,免得他单独一人面对黎敬生会节外生枝。
红衣刚走出大门,周节妇最小的女儿全俞琚就侧着身子,慢腾腾地挪到众姐妹中间,把自己心里一直存在的顾虑说出来供其他人参详。
“娘,假如黎叔知道了,派人请杜神医进府来给你开方子安胎,那该怎么办?”
她们母女四人并不认识杜神医,也从未去春风阁里看过诊探过脉。
关于怀有黎敬生嫡亲骨肉一事,完全是她们凭空捏造出来的。
要说这周节妇的胆子倒是真的大,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万一她人老体衰再也怀不上孩子,这个谎言要如何给它圆过来吗?
她当然想过,而且一五一十想得非常透彻。
圆谎是不可能圆谎的,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会怀上孩子。
她的打算是“再过些时日,等老太太和你黎叔他们将此事当成既定实事,各项物件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找机会落个小产,把脏水泼在黎雀儿头上。要是杜神医真进了府,拿些钱财打发他便是。他是个少年郎君,若是不贪钱财,美色也定是会要的。你们三个如果争气的话,就把他勾过来作我的好女婿。”
全俞琚的顾虑果然成真。
黎敬生欢喜自己老来得子,对周节妇腹中的胎儿极为上心,时不时地跑去春风阁请杜神医,希望他再来黎府探一下脉。
杜神医年少成名,难免心高气傲。
对于黎敬生的请求,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直到有一天,对面街上德馨堂里的白胡子老大夫突然戳着他的脊梁骨,愤然指责他沽名钓誉,实则医术奇差,连个喜脉都号不出来。
这位白胡子老大夫便是先前替周节妇号过脉的那位梁大夫。
他家开设的德馨堂与杜神医的春风阁只隔着一条街道,两家相距不过二十步,虽不是门对着门的关系,但双方医馆中每天有多少客人来求诊,彼此之间都非常清楚。
杜神医寻思着梁大夫为何会如此诋毁他,就找了一个小厮,偷偷跑去德馨堂里打听原委。得知周节妇经他确诊有孕一事,他一反先前爱理不理的态度,主动去找黎敬生商谈此事,并约好择日过府,再为周节妇探脉看诊。
黎敬生很高兴,一回到家中,就把杜神医会过府看诊的事情,告诉了周节妇。
周节妇表面笑呵呵,内心却在计算自己藏在衣箱角落中的银两够不够数。
“娘,我们何苦要动用自己的银两。这些银两可是我们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就这么用掉岂不可惜。”周节妇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