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拓跋弘哄睡了,独自坐在铜镜前发呆。
镜中那个人才二十岁,却眉头紧蹙,满目愁容。像是一夜之间,变得无比苍老。
“不叫你独守空房,要做便做堂堂正正的妻。”
耳边又回响起拓跋浚带着调笑的语气,她颇有些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唤来卿砚“明儿个,把我封皇后时里头穿的那件大红衬裙拿出来,套上。”
成亲时没机会穿上大红色与他站在一处,封后时又因安排得匆忙没正正经经执手走过那高高的佛台,这次,她要带着他的孩子,穿上嫁衣,做一次他堂堂正正的妻。
拓跋弘的登基大典上,冯锦牵着他的小手一步步走上佛台。里穿着寻常人家为亡夫守灵的孝衣,外穿了司物局赶工出来的太后朝服,却没人瞧出来,那里外中间还夹着一层嫁衣的衬裙。
拓跋子推前来进献虎符国玺,身边的孩子乖巧地依偎在她一侧,放眼望去,满朝文武皆俯首帖耳,冯锦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这是她当年想要的,汉人也能入主中宫,甚至也能辅佐君王。
可身边没了那个曾许给她一片江山的人,她这里里外外地穿着,昂首挺胸地站着,又能与谁去欢欣分享呢。
接过拓跋子推递上来的酒,她代拓跋弘一饮而尽。满面的笑意,满嘴的苦涩。
“礼成,愿皇上万岁,愿太后千岁,愿我大魏基业,千秋万代,永世昌顺。”
哲海又成了御前总管,端着嗓子高声宣读贺辞。
冯锦抬起头,望见头顶那天蓝得像是水洗过一般,天幕上的红日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好一个千秋万代,永世昌顺。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愿。
“拓跋浚,年少时你许给我的山河锦绣可还没实现呢,若还念情,就保佑我余生能好好地守着你这国吧。从此以后,大魏顺,则冯锦顺。大魏昌,则冯锦昌。”
大典结束后,拓跋弘才晃着冯锦的胳膊,用他近来学会的为数不多的言语小声央求“娘,这里高,弘儿怕。”
冯锦在拓跋子推和哲海的注视下,笑着抱起自己的孩子“娘带你一起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