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西土,不见白雪,却寒冷更甚。
大地黄中透黑,好似被冻成了铁一般颜色,十分坚硬。
顽强的西土棘棘草从这片土地上生长着,就如同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周人一般,卑微、坚韧。
三名游骑穿着戎装皮革,肆意在荒原中游曳。
同时操着一口异族语言,交谈着。
“见了鬼的天气!”
其中一人在马上捏了捏发僵的拳头,骂了一声。
一旁另一人附和道“哼!图里在城里喝酒吃肉,叫我们来巡视,真是该死!”
正说着,忽然一人眉头一皱,举目一望,兴奋道“看!那是什么?又是一个不长记性的狗奴隶!”
其他二人连忙看去,只见前头的一处小丘后,一道衣衫褴褛的人影,正拼了命的往东狂奔。
“抓回去,也能换几个钱!”
“走!”
三骑来了兴趣,勒马一催,奔腾而去。
那逃奴早知晓身后的三骑,自知跑不过,可他还是强撑着心底的一口气,拼命的奔逃。
没有悬念,人腿如何跑得过马蹄?
一骑挥舞着长长绳索,如同猎捕牲畜一般,套住了这逃奴的身躯,将其勒倒在地。
三骑围绕上前,雨点般的鞭子挥舞而下,配合着他们的嘲笑声。
透过厚厚的污垢不难看出,这逃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鞭子抽打着,他不禁没有喊痛,反而冷冷望着四周马背上的蛮骑。
似是他眼神中的倔强触怒了一人,带着倒刺的长鞭当即挥舞而下,将他的面孔,抽拦!
奴隶命贱,逃奴的命,更贱!被抓回去后,往往活不了几日。因此他们下手毫无顾忌,只用留一口气,交给城里换钱便是。
“啊!”
痛呼声出口,三骑似是满意,这才调转马头,离去。
长长的绳索缓缓绷紧,拖拽这少年的身体,往回走。
背脊被摩擦,少年双眼无神,任由脸上血水流淌,好似没了生气一般。
只是在他看到刚刚那个土丘时,才无端的露出一抹笑意。
土丘后,压抑的哭声响起,同样破衣烂衫的窝爬着十几个人。
其中一名黄脸汉子死死按住一边的男子,将他的头按在冷硬的土中,不让他的哭声传出去。
终于,少年被三骑遥遥带走,黄脸汉子这才缓缓松开手。
而那头埋在地上的男子,却是没有抬头,呜咽道“三娃是四年前被掳来的,家就在凉州,离此只有不到八十里啊!!
该我出去的,该我出去引开那几个畜生的……
他才多大啊……”
黄脸汉子神情有些麻木,等了一会,这才沙哑道“这是近些日子,第几批了?”
“第七……人够了。我们若能逃出去,就够了。”
身后有人低声回复。
“那就好……十出五死,也多亏那些……暗中帮助了……”
黄脸汉子狠搓一把脸,咬牙道“就让城里的兄弟姐妹们,静等王师吧!咱们走!快了,在坚持一下,就到咱大周的地界了,撑住!”
说完,这群人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往东走。
百八十里远吗?或许不远。
但正是这段路,他们得用命走,用血去蹚!
十人出,五人死。能活着到陇右的,只有半数。
这还是展荆动用暗线,以各种借口,调开大部分游骑的功劳。
否则,十人出,死九个半都不夸张!
被抓,即死。
这一点,生活在这片大地的他们,心中不可能不明白。被当做逃奴带回去,基本就宣判的死刑。
他们或许能多活几日,但这几日里,他们遭受的将是最惨无人道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