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里遭受杀害的平凡人们。完好的身体被撕裂,血肉翻卷,骨节断裂。让一个人成长,需要营养、知识和时间,但杀死一个人,只需要一秒。诚然物质在这个过程里没有消失,边歆依旧为每一个受难者感到由衷痛苦。
她尽可能救下每个活着的人,用位移巫术将他们转移到车站入口,催促他们远远地逃走,去把消息传递给执行部。
苍老的男人和女人,她背负着,幼稚娇小的孩子,她怀抱住,青春可人的学生仔们,她牵起手。所见的一切人,不同的面孔,不同的神情和年龄,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受伤的嚎啕大哭,面对危险会恐惧,亲人遇害会流泪。边歆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也不知道他们的品行,她只知道他们每一个都值得活下去,那些想要伤害他们的,才最应该死去。
车站里的人实在太多,畸变体的数量也太多。
边歆每救出一个人,就有十个无辜者死在站内。
她穿行浓雾,如奔行在烈火灼烧的深林,凄厉啼叫的火焰吞吃动物。遇害者短促的惊叫在黑暗里骤生骤灭,边歆目睹倒伏在地上的躯体,目睹散落在地上的残肢,像林子里倒伏的树木和散落的枝条。从站台到大厅,血水冲灌,她趟着红河,如漫天大雨里跋涉。红的血,铁锈味,浓黑的雾,尘埃刺鼻。火焰和大雨一同浇湿她额角。
边歆抽完一支鲸油烟,又饮下一管精神补剂。
高频次使用虚空巫术的后遗症有所缓解,头疼的强度降低,但手背符文印记的炙烤感还在加强。
是宿敌的味道。
边歆心里有沉痛的预感,但她依旧尽可能去拯救平民。畸变体们躲藏在黑雾里,并不离开车站,这给了获救者逃生的机会。只是,远平城区里就真的安全吗?
她大约是可以猜到的。远平城的交通枢纽很可能都会同时受到打击,一旦敌军占领铁路系统,届时这里就是死局。凭城邦政府那些虫豸,如何能搞好安防呢!
黑暗中的畸变体在消失。雾气在变淡。
边歆顿时明白自己被拖入虚空秘境了。
当昏暗的光线再次照亮空间,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一切都很安静,这里就像是被时光遗忘的废墟,边歆尝试从大门离开,但穿过门后依旧是大厅。站台上的列车发出汽笛的轰鸣,如陆地大鲸的嘶嚎,预示危险,召唤边歆的到来。
左手的印记越来越灼烫,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掌,连结在手腕的如一团岩浆般的火焰。
列车再次鸣笛。
“真有仪式感。看来是个讲究派头的。”
她抛下左手的消防斧,如果继续握着,她有种会把木头斧柄点燃的错觉。实在是因为她的皮肤神经传递的信号完全被幻痛覆盖。斧头拿在手里根本感觉不到,未免显得累赘,万一打滑了她都不知道。边歆如今已经是苦中作乐。
能制造秘境的巫术师指定是比她这样一个实习生要强的,也不知本部的精英执行官有没有这种能力,这样的强敌,真是战争灾祸啊。边歆望着前往站台的路,悲哀与荣誉一起涌上心头,她已浑然不惧了。
广播喇叭里传来通告全体公民请注意!远平城列车站,列车东站,列车西站,列车南站,列车南二站,特快车站,远平交通广播大楼,远平自来水厂遭遇突发安全事故,请勿接近上述场所,如您恰好距离上述地点不远,请立即远离,或前往距离您最近的地铁站、防空洞、防核工事、地下避难所等公共紧急避险设施。重复播放
边歆无奈地瞥了一眼广播喇叭。
她心想这一切还真是富有戏剧性啊,如果下一秒木连作为主角登场英雄救美我都不会惊讶了。
“喂!”有个男人在她背后呼唤,边歆僵着身体转头看去,来者不是木连,是一个身穿作战服的执行员,穿戴标志性的鲸油呼吸面罩配战术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