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单立早早踩点,这次一到目的地附近,就把战车开进一个天然发育的峡谷里藏好,领着边歆上门偷人家飞机去。
秋季的漠北原野,夜晚深冷漆黑,民联体建于北通湖南畔的劳改基地在这百年时间里一直是被游荡者作为家园而聚居,得益于相对丰富的食物来源,北通镇从来是漠北少有的繁华之地。自民联体解散后,左近的漠北城不再对外输出武力,北通镇得以休养生息,繁衍人口,扩大规模。
漠北城邦是离两关城邦最近的城市,战略意义相当重要,邪眼学社早早布置了人手,北通镇离漠北城邦又不过百里,自然是兵事要隘,此时正闹着乱子。激进派挑动部族底层造反,生育者们带他们的子嗣军严酷弹压。边歆远远就看到北通镇上火光冲天,越靠近,越听清人声喧哗,枪声如鞭炮不绝。
张单立驾轻就熟的样子,也不知第几回干这种无本买卖,早些日子,边歆跟着他混迹游荡者的营寨,已经见识过老前辈神出鬼没的本领,哪怕当着那许多邪眼学社的讲师、社员的面游走都不会被察觉,此人对虚空技艺的掌握,百年来的后学末进无人能望其项背,或许也只有当初的边宁领袖可以压他一头,难怪张单立老同志常慨叹人世间了无趣味,必定是因为没有对手。
今天晚上,他也是很施施然携带着边歆,穿过交战区,堂而皇之又鬼鬼祟祟,大摇大摆到了机场。
边歆好奇就问了一句,“张同志,您觉得邪眼学社会赢,还是这里的统治者会赢?”
“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我一眼看不出花样,不过,邪眼学社的人好像在撤退了。”
“他们会走,但他们肯定会赢。”张单立微笑起来,“就像我们当年一样。不过。他们毕竟比我们那时候,懂的东西更多。”他趁乱发动引擎,飞机在滑行道上前行,因为跑道上堆满拒马一类的杂物,他就直接在滑行道上强行起飞。
地上的人员也发现这架无故起飞的老式运输机,乱糟糟地打了几枪,只是没什么成效,兵荒马乱之中,邪眼学社的人带着畸变的平民们撤离,陆续又发生了几次交火。边歆调出机腹镜头观察情势,地面越来越远,热感应视图里人群仿佛橘红色的豆粒。
张单立掉了个头,朝东洲的方向飞过去。他们渐渐远离。大半小时后,边歆已经望见辽阔的太平洋。
老同志这会儿正慨叹着,突然安静下来,边歆的耳机里也就没了声音。
“发生什么了?”
“北通镇没了。”
“啊?为什么?”
张单立没有解释。等他们把吴江载接上,返回东洲时候,经过了北通镇的废墟,来自太空中鼓山的钨弹把这座城镇摧毁,北通湖的大水漫灌,大半个城区都泡在水里。当时正是白天,边歆在飞机上看得清楚,坍圮的楼房在湖面上露出断壁残垣,像是泡发的尸体,露出肿胀的指爪。
张单立把燃油即将耗尽的飞机停在漠北旷野,带吴江载与边歆去寻了战车。这一去耽搁了七天,去时坐的飞机和来时已经不是同一架,当然也是老前辈做的一手好买卖。来回花在赶路上的时间反倒不算多长,倒是劝说吴江载同行,再有转录他的研究资料,颇为费事。总算张单立的面子放在哪里都很好用,吴江载原本是怎么也不肯抛下手头正有进展的研究,被老铁皮人用大义的名分争取了过来。
边歆远远望着北通镇的方向,风吹来仿佛有水汽和淡淡的硝烟味,那里是数万人死难之处。
张单立把她叫到一旁有事吩咐,第一句就是“接下来的路你需自己走,带上吴江载同志,开我的车,全速前进就是了。用不到半个月就能返回远平,这钥匙你收好。到时候里面人倘若叛变了,不给你开闸门,就自己借机潜进去,务必找到木连同志,把我对黑伞子的研究都交给他。”
“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