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养的那小丫头和你闹了?”
“不,名嶦从不管我要这些,是我自己想着给她带些家乡的东西,也好让她心安。”沂角恳切地说。
“进来,我给你翻翻!”和得婆婆的家门被人从屋中打开,露出来婆婆的半头银发。沂角感激地道着谢,跟随婆婆的招呼进了门。
屋中烧着木柴,散出一股淡淡的羊脂味。穿着藏青坎肩的和得婆婆为沂角倒了碗水,转身取出一串钥匙,打开靠在屋中一角的箱子翻找。
“对了,沂角,你若是想要中原的布料,也可以找村中的和厥老头儿要,他儿子才从河中府翻越千山万水回家。据说带了半人高的口袋,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有,你要来布料,我帮你家那位小丫头裁一身就是了。她今年是十岁对吧?”
沂角点了点头,问:“婆婆,可我不大认得和厥老伯,就这样去要不大好”
“什么不认识,他可认得你呢。村里各个都知道玉龙山脚有头听话的熊。”和得婆婆开着玩笑,沂角也抿一抿嘴。
虽然平日里他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感情,但他对于这个和平友善的纳西村落打心底喜欢,如果不是名嶦带着些抵触的情绪,他其实很想带名嶦试着在村中定居。
和得婆婆翻到了一个薄薄的木盒,里面装着一些簪子头花之类的简单头饰。她随手扔给沂角,又回身取出一件褐色女式长襦裙。
“前些年皇帝出征大理国,来到纳西地界,带出了个‘茶罕章管民官’的官位。随行的队伍里有年轻小伙子寄放在我们这一些衣服首饰,我估摸着应该是家中有姊妹,给带着存个念想之类。那些年轻人是好小子,不忍糟践了亲人的心意,又喜欢纳西人真诚,就将这些衣物都寄放在这里。”
和得婆婆抚摸着手中有些泛旧的襦裙,继续说道:“可没有一位好小子回来取这些衣物,或许是战死了,或许是得了功勋,旧日的念想已经无足轻重了。”
沂角脸上仍是和缓的表情,他习惯倾听每个人的吐诉,这也是村中众人都爱他的原因。
“这一下过去这么多年,这些衣物存在我这也是存,不如给了你,你拿去让那犟脾气的小丫头开心一下也好。”和得婆婆将襦裙塞给沂角,又说道,“不过,老婆子我觉得,这些还是不如纳西的‘披星戴月’好。”
和得婆婆瞄了一眼沂角,沂角安静地注视着她。
“算了算了,”婆婆挥挥手,“你懂什么呢,拿了东西赶快去吧,老婆子我还得再睡一会儿,你管和厥老头要了布,先让你那挑剔的小丫头看清楚了,明天再送到我这里,省得做了又一堆意见。”
“谢谢婆婆。”沂角鞠了一躬,转身慢慢走到屋外。
与婆婆说了这么多话,天都放亮了。虽然还没有日出,但已经可以窥见一小片高原碧蓝的天空。沂角猜测,像和厥伯伯一样的村中老人此刻肯定已经去草场放牧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绕去和厥的家看了一眼。正巧一名中年男子在门外拎着桶准备喂马,沂角快步走上去,礼貌地问:“大哥,和厥老伯在家吗。”
那男子显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桶也打翻在地。他惊疑地看了一眼沂角的长相后,稍稍放松下来,怏怏地说:“不在,牧羊去了。”
说完,也不管翻在地上的桶,就一溜身钻回屋中。
沂角站在门口,愣愣地想:
“我有这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