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另一头,都要费上好大一会儿功夫。从大都到上都,自然要更艰辛些。”
“若真要有捷径就好了,”硕德八剌抬起手,掌心的小石子滑落在他的脸上,“若是有了第一条捷径,就有了希望,其他行省之间也会有连起捷径的机会,江南、河间、岭北、辽阳大元才是真正的大统一。不然,即使你我合力让新政实施,国家中兴,可蒙古的仍然自称草原人,汉族的仍然自称汉人。这与元朝方始,蛮横的蛮横,抵抗的抵抗,又有什么区别呢?”
拜住闭眼,感受了一会儿夜风。耳边突然传来硕德八剌昂扬的声音:
“不过,即使大元有了连起各地的捷径,皇帝也永远没有捷径可走。我不该带着你在这里忧心的。”
拜住睁眼,年轻的硕德八剌站在自己的眼前,伸出手揪住袖子将自己拎了起来。
“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赶路时,给我念一念速哥八剌的回信。”
回信?
拜住有些惊诧地看着硕德八剌。
“怎么?哎,丞相大人,我知道你与皇后通信是为了聊公务,”硕德八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拍了拍拜住的肩膀,“速哥八剌平日里就是个正经得近乎郑重的人,你不用担心太多,我在上都处理事情,没有空闲得知朝中的事,你与速哥八剌通个信,知道一下具体的消息也是好的”
硕德八剌宽慰着拜住,揽着他的肩膀絮叨着走进屋中。
拜住如一潭深水般沉静的心中,此时却在一圈一圈地泛着波纹。
回信,回信,回信……
畅远的星空照耀下,每一个对为未来充满不同憧憬思量的人都在迈动脚步,将要回大都而情绪高涨的硕德八剌、回想着某件琐事的拜住、随皇帝一同南归的铁失、隐藏在军中的锁南、传达谋逆信息而奔波的晋王使者、在地牢中坐立不安的斡罗思、在晋王府收拾行装的晋王也孙铁木儿,以及在深宫之中漫步庭前的年轻皇后,速哥八剌。
从拜住上一封书信中,速哥八剌得知了他们即将返回大都的消息,高兴地差点在众位宫女面前喊出声来,仪态尽失。
从那以后她一边用宝镊修着眉毛,一边反省了很久。
硕德八剌离开了太长时间,连这宝镊,她都可以得心应手地用了。
速哥八剌照着镜子,略微有些赌气地想。
如今正是皇帝推行新政的关键时期,速哥八剌知道自己不应该给硕德八剌增添无谓的烦恼,她有信心在硕德八剌面前尽量端庄些,安静些。但现在,夜深人静时,就让她耍耍小性子吧。
速哥八剌一脚踩在软软的庭院土上,心中坚定地想,若是明后年硕德八剌再要去某处长驻,她也不缠他,就自己默默地打个行李,带两个侍女,跟着队伍有就是了。
她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嘴,到那时,硕德八剌肯定会无奈地皱紧俊朗的长眉,推着自己的肩膀,像寻常人家的丈夫而非尊贵的帝王一样劝阻自己。
不过兴奋归兴奋,速哥八剌那时还是不忘静下心先将给拜住的回信写好派人送了出去,这才拉过铜镜开始修眉反省。
此时,速哥八剌站在黯淡宫灯照耀的庭院中计算着时日,想必拜住已经收到那封书信了。
拜住确实是收到了。
他掌着灯,攥着信纸,平静的脸色已荡然无存。
信中,皇后用一贯简明扼要的叙述让拜住想起了一件事。
回信、回信、回信
处死八思吉思以后,曾派去大都抓捕锁南的使者为何没有回信呢?
“……现铁木迭儿次子锁南不知所踪,大都一切安好。”
拜住放下信纸,一向沉稳的他手心竟冒出了冰凉的汗水。
他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拜住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光凭一个锁南成不了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