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她与塔岱拉一块望向辽阔的漠北草原。头顶的流云随风改变形状,在天空中做着鲜有人注意的演出。羊群在淹没在碧绿之中,偶尔有一只离群的露出一抹白,生怕人发现似的赶快隐藏起来。
杜白乘觉得眼前的景色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便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杜姑娘元旦时要回家看看家里人吗?”
“唔,”杜白乘托着下巴,“小王子需要人看着,满都海合敦又太忙了,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会留在这里。”
“那正好,”塔岱拉热情地说,“我们元旦时有个庆祝的舞会,杜姑娘也和我们一块吧。”
看杜白乘还在犹豫,塔岱拉又扬头说:“阿鲁海也去。”
杜白乘被这句逗笑了:“他如何我倒无所谓,不过,好吧,我会去的,反正也无事。”
“最好,最好,”塔岱拉满意地点头,又与杜白乘并肩站了一会儿,才说,“杜姑娘越来越像我们草原上长大的女子了。”
杜白乘有些意外地转头:“怎么?”
“啊,不,”塔岱拉慌忙摆手后退,仿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意思是,杜姑娘被草原上的太阳晒得面色红润了些,我记得刚见面时杜姑娘看着还有些苍白呢。”
杜白乘苦笑着低头。
刚刚到满都海这边来的时候,不仅是她脸色苍白,阿鲁海这个土生土长的草原人也是脸色苍白。只有年幼的巴图孟克懵懵懂懂,拉着她的手还在询问父亲去哪了。
“你的父亲已经过世了。”杜白乘本想直接和巴图孟克这么说,可最终还是没能出口。
巴图孟克的父亲孛儿只斤·巴延蒙克是黄金家族的直系血脉,在推举大汗的时候将大汗之位主动让位给了自己的叔叔孛儿只斤·满都鲁,而自己则甘当一个副汗兼晋王辅佐满都鲁。可后来因部落纷争,两人的联盟逐渐走向分崩离析,最终两人站上对立面,并于斗争中先后离世。谈起来着实令人唏嘘。
但令杜白乘和阿鲁海脸色惨白的原因并不仅仅是晋王巴延蒙克离世,留下幼子无依也不是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心怀不安。而是因为将他们收留的这位满都海合敦,正是满都鲁的妻子。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是带着巴延蒙克的幼子进了仇敌的帐篷。
但令杜白乘意外地是,双方初次见面时,满都海径直走上前来,不带一丝犹豫地扶着杜白乘的肩膀说:“我希望你们能让巴图孟克来我这边住下,黄金家族的孩子就由我来抚养长大。”
虽然心怀不安,但杜白乘和阿鲁海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这位如男子一般果决的合敦。巴图孟克坚持让杜白乘和阿鲁海也跟着,三人就这样在满都海的庇佑下,一直安然无恙地生活到现在。
“哎,小王子怎么不读了。”塔岱拉这么一说,杜白乘这才反应过来。
不会又在偷懒吧。
她连忙掀起帐篷钻进去,却发现巴图孟克用手肘抵住桌子,张着嘴正睡得香甜。
“小——”
“让他睡吧。”塔岱拉在身后劝阻杜白乘,“才六岁的小娃娃,整着他读这些书也未免太辛苦了些。”
可杜白乘摇了摇头,一横心走过去拍了拍巴图孟克的小脸。“起来了小王子,叫你读书不是让你睡觉的。”
巴图孟克睡得昏昏沉沉,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他顺势抱住杜白乘的腰,赖着不肯起来。小嘴不停地耍赖地喊着:
“父亲呢,父亲去哪了呢?父亲让我起来,我便听话,嘿嘿。”
杜白乘像木雕一般立在原地。
塔岱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