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懿觉得自己应该常去外面透透风,不应该被自家外孙带偏了,从天亮到天黑一直宅在家。
于是她挑了个早晨徐昱林还在睡觉的点,锁了门从后院绕出来。
肖懿这栋房子是徐昱林常年旅居国外的外公买给她的。肖懿刚接手时,总觉得这栋房子有点像日式的居民别墅。但那个喜欢留齐肩发的怪老头没有留下太多说明给她,仅仅是将钥匙交在肖懿手中,就匆匆搭了飞机又跑掉了。肖懿早已习惯他这样的态度,也就不客气地收下。
乔湾不常回家,徐昱林虽然这段时间闲,可之前一直待在实验室。所以这栋别墅最长久的住户还是肖懿。正好研究院附近的屋子漏雨,存不住书籍和仿制的文物。肖懿便雇了搬家公司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全搬过来。并把一楼变成了自己的工作室。一直住到现在。
肖懿漫步在街道上,椿树洒下浓荫。将来往车辆跑出的难闻气味带给肖懿的不快驱散了一些。没有多久,肖懿就来到不远处的公园。时逢工作日,除了她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外,公园附近几乎看不见年轻的身影。椿树一直种到街头停下,到公园入口处转变为法国大梧桐,庞大的树冠比椿树更能为行人遮阴,肖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虽说她与路两旁的老人看着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实际上肖懿一点也不喜欢逛公园。
顺着她现在正走的这条小径,一路倾斜地铺设向下的石坡,底部开了小渠,引一条清水过来。横架巨石,置放浮萍,似乎是想做成意趣盎然的景致。可挑剔的肖懿只是看了两眼,便摇头走开了。
她的右手边没有围栏,直通起伏不平的山丘。山丘上有大片林立的高杆女贞。肖懿暗地里将它们绷直的躯干与入口大梧桐作比,不禁担心若是来一场暴雨,这些还未长成的高杆女贞是不是会被冲得东倒西歪。
肖懿走过一路木椅,都有人坐在上面休息。有的老夫妻牵着小贵宾,一边眯起眼睛一边低声聊天。而孤身一人的大都歪斜在椅背上打瞌睡,或者盯住树木发呆。肖懿不太习惯曝露在这么多陌生人的视线中,于是走到路的尽头就拐了一下,钻进通往园中湖的幽径之中。
躲过两旁的灌木和矮树恣意生长的枝杪,肖懿来到了湖旁。不是花季的乔木紫荆三三两两伫立湖岸,不用心辨认很难清楚品种。绕湖一周按照常例布置许多刻有诗文的观赏石。肖懿走到其中一块旁边,伸手摸了摸。
有些烫,还满是灰尘。
肖懿想起自己从前读大学时,教他们俄语的老师每天清晨都会在校园中的这样一块大石头上摊开法语课本大声朗读。一开始她和同学还觉得有趣,掐点凑到一起,蹲在不远处观看俄语老师生硬地读法语。可到后来,那位带着厚厚镜片的精瘦中年人持之以恒的努力让肖懿和其他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可那时肖懿又不愿对自己狠下心来刻苦,于是她和同学下定决心,以后老师读书时,她们也要不浪费时间,好好睡觉。
想到这,肖懿笑了笑,搓掉手中的灰尘,继续绕湖散步。
黑背水鸟停在水边,脚爪陷进浅滩中,睁着一抹红羽包裹的眼睛四处打量,见肖懿悠闲地走来,它犹犹豫豫,还是掀起水花飞走了。肖懿以为是夜鹭,就追随着它飞行的轨迹看过去。可眼睛在白天晃得厉害,肖懿没看清,不得不低头缓解晕眩。
肖懿心里暗自琢磨,人在四五十岁是嘴上最容易承认衰老,而心里最不以为然的年纪。而她的四五十岁,则是在烦恼乔湾的性格问题上悄无声息地度过。既没有人询问她已然衰老的身体,她自己也从不在心中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等到她感到力不从心,不得不留在家中办公时,她距离四五十岁又隔出了三十年。
乔湾的性格囫囵算是解决了,可年轻的外孙徐昱林身上重新出现了他妈妈那种逆来顺受的别扭性格。肖懿有点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