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咳血目眩瘫坐在地,长久的潦倒生活让他乏力。他孑然一身唏嘘不已。
他赶回瑶民中间,与他们一同为蓝统领哭泣。他拉起身旁头戴花帽的小女孩的手举过肩膀立誓,要为瑶民讨回公道征得自由绝不放弃。
他赶回儿子身边,首次于昼时和儿子在道馆相见。儿子替他擦去了嘴边的血告诉他,他为自己做过说过的一切,自己从未忘记。
他重整旗鼓,于大藤峡展开义字大旗,起义军冲进梧州韶州各个角落。他心中的野火烧遍了大明的最南边。
他奄奄一息,在凋敝的道馆中捧住儿子天才的头脑,嘱咐他痴傻疯癫好过心明眼亮,交待他糊涂更胜清醒。
他领导的起义军比蓝统领的起义军威胁更大,引起了朝廷更为密切的关注。鉴于蓝统领的失败,他毫不心疼地将势力拆分为细碎的种子散播在州县的村落之中,让他们以生生不息的瑶民为土壤茁壮成长起来。而自己则带领起义的主力部队辗转迁移,往来于群山万壑之中。
他最后的日子终于可以和儿子待在一起不再避人耳目。儿子装疯卖傻,讨来县中众人给予的饭食汤水,回去与已经无力动弹的他分享。他仅有嘴唇能够翕动,却觉得比何时都要自由,他为儿子讲述太史公与班氏兄弟,鶡冠子与淮南鸿烈,正如他夜夜在月光下为还是婴孩的儿子所做的相同。
他在进军五岭之前,最后环顾了一眼辽阔的大地。等着吧,等到下次义旗再次升起时,一切压迫的奴役的暴虐的终将匍匐在地。
他在阖上双眼之前,最后眺望了一眼道馆外的天空。忘记吧,等到某时他再次生而为人时,一切赘累的纠缠的不平的就会离他而去。
瑶兵们偷偷讲完了话。段琛移开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言双。
朱松邻笑着结束了故事。段应珏半天忘记呼吸,脸因憋闷而通红。
“呼。”
在朱松邻低头认真地削竹片时,段应珏背过身去松了一口气。
背后传来朱松邻的笑声,段应珏皱眉问道:“有什么可笑的?”
“我记得你!”朱松邻突然一声大喊,又惹得瑶兵一阵喧闹,几名差点睡着的瑶兵举起手中的武器威吓道:“不是说了不让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吗?怎么不长记性呢!傻子就是傻子,真是说不通!”
段应珏特别想替朱松邻说:他不是傻子,他是你们这些人以前从未见过的天才。
可朱松邻似乎看出了段应珏的意图,他扒着段应珏的肩膀,用不高不低地声音笑着说:“我快要做好了!”
段应珏转头,朱松邻手中的竹片仍然不是很规则,看起来只是从不知道哪片竹林中捡来的一样。
“这哪里像做好的样子?”段应珏伸手要接过来看看时,朱松邻忽然把手背到身后,傻笑个不停地说:“我说着玩的!”
段应珏点头。那竹片削的确实不怎么样。
“我说着玩的!我全都是说着玩的!故事也是说着玩的!”朱松邻说完以后捧腹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纵马走在前面的杜户。她思前想后,还是咬牙调转马头,一挥缰绳来到朱松邻和段应珏旁边。
“傻子,小点声。”杜户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说,并伸手摸了摸朱松邻的头。
朱松邻止住了笑,甜蜜地抿嘴注视杜户。
“你,也稍微管着点他。”杜户回头,极不情愿地跟段应珏搭话。
可是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杜户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我并不一定要管你们,只是傻子老是这样容易挨瑶民的打你怎么了?”
段应珏脸色铁青得吓人。他低声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