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茶倌啊。”
茶倌敲着宗渊的脑袋亲切地嘱咐。
宗渊一边羞赧地摆手,一边下意识地点点头。回到住处以后,宗渊飘飘然地开始幻想起自己走进朝堂与其他身着朝服的大人们打着招呼讨论朝事的未来。
他开心地不得了,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柔软的褥子里蹭来蹭去。那时他十岁。小渊儿还没有跑远。他将别人评价的“前途无量”当成了宝物一般珍藏在心。
可宝物还没有来得及面见天日,那位早已被尊为太上皇的北归之人突然坐回了皇座中。他任用于大人的宿敌,并将于大人下狱处死。
此时宗渊在顺天府已经待了一年有余,他决定去参加时年的考试。
刑罚执行那日的傍晚,乌云蹲在顺天府的头顶,朝宗渊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洒下黑影。茶倌不见踪影,商贩低头不语,街边最有生气的成了飘在街上无人打理的落叶。
宗渊茫然无措地回到伯伯府上。他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想去问伯伯街上发生了什么。
可伯伯也不见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宗渊从死气沉沉的宅邸动身时,并没有发现空荡的房屋中连下人的身影都看不见。
他一路走过萧索的大街,这才发觉顺天府也有褪去光鲜颜色的一天。路旁熟悉的商贩仿佛与街道一同褪色,变得冷漠疏离。茶倌仍旧不见踪影。
小叫花子蹲在路旁,看见宗渊后伸手朝空中投掷了一枚碎瓷片,嘴里低声唱着:
“京都老米贵,哪里得饭广。鹭鸶水上走,何处觅鱼嗛。”
宗渊觉得脚不受控制地越走越快,似乎自觉地帮助自己逃离这个异常之处。虽然没有人迫害他,可宗渊觉得顺天府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都伸出了危险的胳膊,它们迫切地想要挽住宗渊,想与宗渊亲热地同行。
宗渊逃进学校,却发现学堂中也被顺天府街道的压抑占满,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先生们从宗渊身后飞快地走过,似乎他们年迈的身体下重新长出了矫健的双腿。
最后还是为学校打扫庭院的老头子偷偷告诉宗渊:旧帝复辟,曾经扶持上一任皇帝登基并遥尊旧帝为太上皇的于大人已被处死。
宗渊听到这个消息,最初是松了口气的。因为他放心地发现,周围人对自己这种态度并非并
因为自己做错了事。
宗渊秉持多余的宽心进了学堂,一直学到暮色降临。他忍受一路的孤独回到伯伯府中,却发现宅邸已然上锁。
伯伯似乎逃走了。
他既不是于大人的党羽,也不是于大人的同僚,却选择丢弃宅邸事业,一夜间逃出顺天府。在只有十一岁的宗渊看来,这是胆怯荒谬对自己不负责的,但在数年后的宗渊眼中,这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因“意欲”谋逆这一罪名就可以取走于大人的性命,那么什么大人也不是的伯伯处境显然更危险。
可十一岁的宗渊对着上锁的大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他努力睁大眼睛寻找门边有没有留下的口信告示,结果是一无所获。
宗渊坐在门槛上,一直到深夜也不想合眼。
第二天他照常上学,避而不见先生同学带些怜悯又带些警惕的眼神,放学后他便找到许久没有交谈过的茶倌,希望能够在他那帮忙做事。也好为宗渊年后的考试筹备些钱财。
神情严肃的茶倌出乎意料地痛快答应下来,他为宗渊分配了活计,并在临走前敲了宗渊的脑袋一下。
宗渊站在木窗边,心悸地捂住脑袋。
那一下确实很疼。
他叹了口气,顺手想要带上木窗。
窗棂上却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急促敲击声。
宗渊害怕是贼,用长袍盖在头上小心翼翼地接近窗户。
柳劳人的脸也在偷偷接近,两人碰面均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