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自己本为临时监国的郕王,不得已即位成为天子。那位因北伐而被俘的皇兄被蒙古送了回来,如今待在南宫。
自己已在即位时遥尊其为太上皇,既然他侥幸回来了,那么也罢,让他安生地在南宫度日便是。
可皇帝发现这样一来,皇储之位又变得十分棘手。太上皇那个年方五岁的儿子朱见濬原是太子,自己年轻,即位后也不急着立皇储,也就没有管他。可近来每况愈下的身体不得不勒令这位青年皇帝开始考虑太子之事。
一想到太上皇的儿子当太子,皇帝就浑身的不对劲儿。眼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逐渐长大,他终于起了废朱见濬立朱见济的心思。
可是这一帮该死的朝臣太监,各个提到这件事都激愤昂扬,仿佛这朱见濬是他们亲生骨肉一般地护着。一口咬死说不能废太子。
苦恼的皇帝下了朝便赶往皇后处,想和皇后做进一步的讨论。
可好巧不巧,一进寝殿便正好看见不点大的朱见濬正老实地站在殿中。
“皇上。”
见到了自己年轻的叔父,朱见濬倒退一步,朝皇帝扣头。
“起来吧。”皇帝看着他确实膈应,可还犯不着和一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孩呕气。便越过朱见濬,走到前来迎接的皇后身旁。
皇后汪氏见皇帝眉间愁云不展,便知道又是为了皇储的事在前朝和人较劲。她有话想说,也就不多安抚,直接与皇帝上下首坐了,吩咐迁瑕将朱见濬领出去。
“领出去做什么?”皇帝本就一心的怨气,不满皇后的不体贴,此时正待发作,便喝令迁瑕回来。
迁瑕急忙跪下,搂着朱见濬。
她知道近日里一提到这个皇储的事情,皇帝和皇后就要吵架,可偏偏这个事情还非他二人一起商量着不可。为了使自己不要被卷进去,每次皇帝来,迁瑕都小心异常。
“本来太子就应该听一听关于他自己的事,老让他避着今后还怎么担大任?”
“他才五岁,皇帝左右放过他吧。”
皇后丝毫不示弱地说。
门后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迁瑕低垂着头,目光向后扫去,偶然瞄到了那颗小脑袋,一下吓得不轻。
她压低声音说:“快回去,公主。”
但年仅三岁的固安公主怎会理睬一个婢女的低语?她的眼里只有威严的父皇和光彩夺目的母后,于是她连父皇和母后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忽略了,径直冲进殿中。
“父皇!”固安公主奶声奶气地招呼着皇帝。
“下去下去!”皇帝正心烦着,这个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自己哄的小丫头还是赶快离远些。
他不耐烦地朝固安公主喝了一句。
固安公主一愣,茫然无措地停在迁瑕身边。
迁瑕感觉自己怀中的小太子身躯跟着一抖。
但是她没有办法顾及怀中这位,不得已狠心松开了手,和其他侍女一块将泪珠汪在眼睛里的固安公主先行领了出去。
皇后不被皇帝的坏脾气吓退,依旧不卑不亢地盯着前方不住发抖的朱见濬说:“眼下这些可都是和皇上血脉相通的孩子,皇上一定要吓唬他们吗?”
“谈正事吧,”皇帝被皇后大胆的说辞惹得愈发恼怒,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说,“我打算立见济为太子,见濬就封他做个王好了。”
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南宫那位如今还在,您要这样做,不知朝堂市井又会有多少议论呢。”
“合着朕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是错了?”皇帝抓紧了扶手,“议论什么,议论朕与一个五岁的小孩作对?还是与日日守着佛堂的夫妻两个作对?”
朱见濬仍旧站在殿下发抖。
他知道皇帝口中的五岁小孩是自己,守佛堂的两口子是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