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了?”朱见濬口齿不清地问,他惊讶地微微张口,满嘴灌进正月寒凉的风。
“快跑,知道吗?翻过墙后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露头。”迁瑕将所有的话通过拢起的手一股脑倾诉给朱见濬,就像朱见濬不是个十岁的小孩,而是权倾朝野的某位人物,能够将迁瑕的所有愿望都全部实现一般。
“不、不行、母亲!姐、姐——”
“你要先跑!你要先跑!”迁瑕打断了他带着哭腔的磕巴话语,“你现在一定得活下来!”
可是迁瑕因体力活而健壮异常的大腿还未尽到它的义务,就因突然出现的一声爆炸般的轰鸣停下了。迁瑕抱紧朱见濬,向后看去。
南宫被突入的大批人马手执的火把照亮。
迁瑕和朱见濬借着灯火惊讶地发现,大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
“这是——”迁瑕喃喃地问。
她放下了朱见濬。
凝固在冷气中的危险似乎被这一声巨大的冲撞驱散了。迁瑕知道,若是皇帝派人来处理朱见濬,一定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破门而入。
南宫的寝殿骚动着,不停有身穿单薄里衣的宫人嫔妃推门外出查看情况。迁瑕牵着朱见濬的手走回房门口。
重庆公主正趴在回廊上张着嘴呆呆地注视门前聚集的人马。
看到迁瑕牵着朱见濬的手站在自己身旁,重庆公主愣了一会儿才警惕地挑起眉毛问:
“你要将我弟弟带去哪儿?”
迁瑕被一位十一岁的公主的喝问吓到了,她心虚地低头松手,将重庆公主的厉声问话在脑子里回味了好几遍,才小声回答:
“公主明鉴,奴婢以为有歹人硬闯宫门,于是想着将沂王殿下尽快带离险境”
迁瑕为自己拙劣的借口感到难堪。
她等待重庆公主的责骂,却等到了一声沉痛的叹息。重庆公主在火光的掩映下抬头说:
“你做得也对,是该让弟弟先走,我刚刚错怪了你,还以为你想拐走他呢。”
迁瑕看见自己从小带大的姑娘在悲风中用了然的目光望着不断逼近南宫的大队人马,这才意识到自己让这位心智早熟的公主伤心了。
方才迁瑕没有多余时间顾及正熟睡的其他人,单单只想着要将身旁这位太上皇的长子保住。她一路跑过那么多的寝殿,却没有张口喊上一句“出事了”。若朝他们走来的人马真是皇帝派来的剿灭南宫众人的暗杀队伍,那么迁瑕岂不是帮着他们一块将刀剑推入熟睡人的胸膛了?
在迁瑕忏悔的同时,朱见濬似乎理解了什么。
从迁瑕将他从屋中抱走再返回的这段时间,他任着迁瑕摆弄,痴痴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人马。
从前母亲点着重庆公主的额头教训他们两人的话又一次从朱见濬的耳边响起。
“别收那些廉价玩意儿。”
“别让别人觉得你们可怜。”
朱见濬的喉咙艰难地吞咽口水。他现在不害怕了,母亲的话催促着他在过去的日子里不得不昂首挺胸,而现在的这一声撞开宫门的巨响,让朱见濬在夜里从来紧闭的眼睛睁开了,装填入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什么都能看清,什么都能看懂。十岁的心因为即将来临的成长而极速跳动。
太上皇扶着钱娘娘,与周氏等一众嫔妃谨慎地迎着大队人马而去。可还没等周氏认出领头的将领是谁,众人便纷纷翻身下马倒头就拜:
“万岁!”
率先起身冲到太上皇面前的是太监曹吉祥。他亲热地向太上皇诉说着要助他重回皇位的计划,紧接着上前的是副都御史徐有贞,他的身边站着身材高大的提督石亨。越来越多的将士围了上来,将太上皇簇拥在中间。
万岁声此起彼伏,让被挤在一旁的周氏心潮澎湃。她想重回富丽堂皇的宫殿,抚养朱见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