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哪去!回来!”祖母又一次将她喝住了。
“我去取花,明天早上的。”孙惠惠说。祖母的眼神似乎在询问:“明早的花为什么今夜去取?”
祖母终于没有将装在眼睛里的问题问出口的原因,大概就是孙惠惠卖花挣来的钱买的纸钱正在自己的怀里。她目送孙惠惠出门,这才调整了一下放脚的姿势,省得压到伤口。
巷子尽头不算远,孙惠惠没有多余的时间抹眼泪。但她却在伤心自己的愚钝。早应该这样的,早这样说,安目一此时应该和宁昉见面了。没办法,他们二人能走,可孙惠惠走不了。她大概永远留在这里,所以必须为自己找活路。活路中最重要的便是服侍好祖母。这是没办法的事。
孙惠惠哐哐敲门,让左邻右舍的烛火都摇曳起来。她不够高,也没有鸟雀的翅膀,爬不上也飞不过这一堵墙。万幸的是安目一给她开门了,不然孙惠惠真要急得在安目一门前哭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孙惠惠惊叫。说完后她就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没有告诉安目一,他当然在这。
“今天她没有在藏书楼上向我挥舞烛火。”安目一还在伤感,孙惠惠不由分说拖住他的手臂就走。
“去哪?”
“走,宁昉让我告诉你,她要跟你一起走。”
孙惠惠不愿看见一个人从面有疑虑变得眉开眼笑,因为那会让她产生一种自己的生活是虚假的错觉。安目一是个例外。
“哦,素馨花!”孙惠惠提醒安目一,安目一连忙赶回去取。
“她说了要多少没?”
“这,我是猜的,猜的她要。”孙惠惠心虚地回答。
但安目一连声夸她猜的好,把屋里的素馨花残忍地全部折了个遍,累得呼哧直喘。
“这屋子以后就给你了,”安目一嘱咐孙惠惠,“缅栀子随便浇浇水,能活就是好花。”
孙惠惠目瞪口呆地看着忧郁从安目一身上迅速流走,剩下一个朝气蓬勃,信心满满的热恋男子。满屋的缅栀子被他的影子踩过,花瓣中的明黄色早就消失了。由素馨花和缅栀子填满的房间变成了素馨花的天下。孙惠惠认为宁袁的房间应该也是这样,浓浓的硝烟弥漫,不知他是怎么长大的。
安目一将杂乱的缅栀子全部放进孙惠惠的怀里,门也不带就走。
“我先去宁家找宁昉,你随后跟上,我是不是跑太快了?你和宁昉说好了是吗?怎么说的?”
孙惠惠再也不敢猜测,如实地告诉了安目一。
“什么,什么高个子女佣?”
孙惠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转而说:“你去文昌江边等着,我去宁家看看。”
为安目一安排好去处以后,孙惠惠并没有忘记怀里的素馨花。宁昉既然已经梦见安目一踩着素馨花到藏书楼接她了,那么一定不能自己捧着素馨花去见她。她将满怀的鲜花转交给了安目一,仅仅管他讨要了一个骨朵。
耳鼻舌边全是素馨花的香气。虽然这大概是独属于孙惠惠的夜里的夸张,但素馨花香气袭人也不是假话。孙惠惠珍惜地捧着骨朵,突然忘记了自己对缅栀子的喜爱。
或者说,忘记了安目一对缅栀子的喜爱。
安目一出发了,如果他在文昌江边碰见宁昉,那么两人便会携起手不知逃向何方如果孙惠惠在宁家门口碰见宁昉,那么她会把这个骨朵藏到背后再催促宁昉快些动身。总之——
可孙惠惠来到宁家门前时,高个子女佣才刚刚出来倒水。以为错过了时间的孙惠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来的这样晚。
“哎,卖花的小姑娘?”女佣认出了孙惠惠,“夜里还卖花吗?”
孙惠惠这才发现,为了蒙骗祖母,她把篮子斜挎着一直到现在。
“不,逛一逛。”孙惠惠小心地问,“小姐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