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光琛看着吴世璠加冕,久违地记起了旧事。
那时方光琛年轻,但还是比现在的吴世璠年长。吴世璠的爷爷在衡州登基为帝时,方光琛也是像这样静静注视。他与吴世璠的爷爷早年在父亲方一藻的门下结为至交,他还记得那时吴三桂还是位谦逊有礼的投门之人,父亲还连声称赞他是位可造之材。
他站在吴世璠爷爷的身边看他加冕,又站在吴世璠的脚下看他加冕,前后加起来,不过五个多月。
吴世璠长相清秀,更年幼一点的时候还被当作小姑娘看待。当然那个看走眼的人得到了处罚,可是吴世璠就照这副漂亮模样长大了。方光琛没有想到这个被清人皇帝的朝廷称贼的政权能够一直延续到吴世璠的手上来。方光琛私心里以为它早该结束了,不是在分崩离析的部下散去时消亡,就是在清人皇帝的逼迫下低头。可它却安安静静地传到了这个少年人手上。
吴世璠的目光迷离,似乎在想些别的事情。他和他爷爷真是截然不同的人。如果再长大一些,说不定两人的区别会减少,但仅看现在,确实是不同的。他的爷爷坚定地承受冠冕时,目光与远方似乎交接起来,在进行方光琛等人看不到的另一场仪式。而吴世璠的目光温和,明明在白天,却展露出了池中月影的娇柔。方光琛不认为他会是个好皇帝。
当然跪还是要跪的。
看到百官朝拜,听闻万岁声起。吴世璠还在考虑刚刚那人的问题:“皇后之位应是哪位娘娘的呢?”
说实话让他立刻回答,他也答不上来。郭叶是他原定的皇后,卫晟是怀有他骨血的人,吴世璠的抉择变得逐渐艰难起来。天子冠已戴在他的头上,这抉择是逃不掉的。
吴世璠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刚刚登基,还没有遇到什么国家大事,仅仅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就弄得这样烦恼。还是太年轻了些。
百官朝贺以后,又有东西要念。宏图大志让吴世璠面红耳赤,他选择看着不远处穿得光鲜亮丽的郭壮图。
郭壮图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吴世璠脚下的台阶。不知有什么可研究的,这人。吴世璠摇头。
“什么,陛下不想做决定吗?”身后有内侍询问。吴世璠这才有意识到自己摇头的幅度太大了。他害怕引起误会,赶紧巡视一圈,所幸大家都在认真聆听,没有人注意到他反常的举动。
“等我等朕考虑一下。”吴世璠嘟囔。
郭叶小时候曾和吴世璠展望过未来。她说那时她要帮吴世璠卷裤脚,随后和他一起去池塘边钓鱼。但渔具和铺在草地上的布匹要他来拿,说完她就笑了。吴世璠喜欢这个未来画卷,不自觉地也在嘴角露出一抹笑。
关于郭叶的事,再给他几天去想都想不完。大多数都是美好的回忆。只是前几日她缺席迎接衡州军马的那回,她和吴世璠罕见地起了争执。
那日吴世璠哭嚎了半晌,由内侍搀扶着回了宫中,却听闻郭娘娘已经睡下了,惊愕之余,吴世璠还有些气愤。
他为爷爷的遗体而伤情许久,这丫头竟然睡下了?吴世璠毫不犹豫地找了侍婢将郭叶叫醒。当然,找的不是那位健壮的尤专。尤专站在门口看守,她从来是入不了宫殿的。所以她从来也不和颜悦色,连吴世璠在门口碰着她,都要谨慎地躲开。
侍婢一会儿便回来禀报,说是娘娘已经醒来了。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吴世璠带着怨气走进去,屏退左右后低声问她:“你怎么了?我让你来和我一块儿迎接衡州军马,你倒好,睡起觉来了!”
郭叶不吭声,吴世璠差点以为自己出了幻觉。“郭叶?”他试着唤他的名字,郭叶只是坐在床上,半掩着纱帐。
“你去了哪里?”吴世璠发现她并没有穿着平常在宫里所服的衣物,而是身穿外出时的长裙。心中起疑。
“我去看了卫晟。”郭叶淡淡地开口。吴世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