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贝子不大对劲,连妹妹都不搭理了,小太监们如是讨论道。主子的喜怒哀乐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事,却是他们要操心的科儿。务必要严密地盯好了贝子爷,众人敲定主意。
最先派出的小太监一身狼狈地回来,拨开身上的落叶之后诉苦说,五贝子给他准备了个陷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边走呢,这一大跤可摔苦了他,再不去了。摩拳擦掌的随行太监们听了纷纷畏缩,也不愿再跟着上去吃苦头。最后还是多罗贝勒的大太监袁退儿喝退了众人,自己循着五贝子离开的路追了上去。
五贝子是旧蒙古部依顺满洲以后留下的袭爵后裔。与他的妹妹阿吾骶格格从小生活在京城不同,五贝子一直在边境的平凉靖虏一带徘徊,不像个清贵族,倒像个流浪士兵,等到多罗贝勒几个提出将散落在外的贵胄尽数召回京统管时,自在的五贝子几乎飘到了鞑靼土默特的土地上。贝肯们纷纷摇头,说他像条无家可归的狼,到处流窜。为了尽量免去丢脸和出错的时候,接到五贝子以后,多罗贝勒还特意派了几个太监去教导他,这其中就有热心肠的袁退儿。
袁退儿回忆起初次见到五贝子的情景,想起他披着厚重的不知来处的毛皮,热得直扯领子的模样,就不寒而栗。他不是害怕五贝子的野蛮,而是害怕自己在其面前的不伦不类。
过了两处扎好的营地,就来到了五贝子所在的南面营帐。这里是围猎队伍的末梢,罕有人至。大家都蜂拥在前阵,吃了满嘴甜溜须皇帝和高官,趁着这次出游大捞一次。袁退儿这样想时,才发觉自己嫉妒了。
他虽比不上刚刚离开时身边那一群孩子们年轻,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与聒噪但充满了各色想法的孩子们待在一块,便不想再挤到前阵去了,这是袁退儿一直坚持的想法,也许正因如此,严肃的多罗贝勒才肯让袁退儿当自己的亲信。
袁退儿小心地站在帐外咳嗽了一声,问候道:“贝子爷,今儿有空出去见一见格格吗?”
阿吾骶格格是这个野贝子唯一的软肋。袁退儿还记得五贝子第一次见到由京城命妇抚养长大的阿吾骶格格时,竟不顾格格年幼,单手将她提搂起来,“哇”的一声大喝,把毛绒绒的不加修理的面孔堆到阿吾骶格格面前,吓得格格一边大哭一边挣扎,仓皇间还咬破了舌头,弄出了血。随侍一旁的下人还以为五贝子要杀了格格,闹哄哄地涌上来拦人。兄妹俩的初次见面就在这样一场几近闹剧的混乱中展开了。当然,那次袁退儿也在,他冲在拦人队伍的最前面,不小心瞄见了毛绒绒的面孔之上还有一双失落的眼睛。
但后来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阿吾骶格格经过了这次会面,竟然寸步也不要离开五贝子。只要得闲出门,她必然带着婢子匆匆赶来五贝子的住处看望这个虽然血脉相连却又陌生的哥哥。五贝子见到妹妹总是开朗地大笑,吵得袁退儿直皱眉头。他还叫阿吾骶格格试着穿一穿他那一身脏兮兮的皮毛,唬的袁退儿急忙上去劝说才作罢。
“你是哪里来的?”某次袁退儿劝说方果,五贝子微微皱起眉头问。
袁退儿一边小心地拉开距离,一边在心里叹气。自己奉多罗贝勒之命在五贝子这儿看着已经多少时日了?怎么,难道才发现这里还多一个人吗?
阿吾骶格格那时就坐在五贝子的膝盖头上,白嫩的双手在她兄长不知从何处打滚回来的衣服上蹭来蹭去。袁退儿看了心里直呼作孽,但愿前面那几个小丫头回去伺候格格洗澡时再用心些。
“回贝子爷的话,奴才是奉了多罗贝勒的命令,来此处侍候贝子爷的。”
“多罗贝勒,唔”五贝子抓着阿吾骶格格的小手放在掌心掂量,阿吾骶格格便哈哈地小声笑了起来。
因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故袁退儿也想不起来之后又发生了怎样的对话。只是隐约记得五贝子隔天就带着自己去拜访了多罗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