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后的杨无歌发现,这偌大的爻阳城,竟无一个可供他容身的地方。
也不是说他没朋友。
杨家的故旧很多,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也不少。
只是他觉得,这些人都是庸俗之辈,没一个是能够真正理解他的。
就算跟他们说了自身的愁闷,劝慰的也无外乎是“天涯何处无芳草”类的话语。
与其听了各自不痛快,还不如自己消化了去。
正处于国丧期间的都城,显得有些萧条。
铺满街面的积雪,是唯一的亮色。
空旷的街道两旁插满了灵幡素幢,就算是白天,茶楼酒肆间也都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大声喧哗,更何况现在是三更半夜。
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呜呜的寒风,将街面上的黄纸吹得四处乱飞,脚底下的咯吱声成了他唯一的同伴。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个问题不停地在他脑海中盘旋着,终至空白。
不觉间他便走到了长街的尽头。
他抬头仰望面前这耸然而立的巍峨城阙,城楼上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向着晚风无力地晃动着。
他到底要去哪里呢?他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去的呢?
不知道。
那就随便走吧!
去哪里都好,反正他也只想想静静罢了。
对!一个人,静一静……
沙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地面上的积雪,仿佛又薄了几分。
早春的鸟儿雀跃在嫩黄的枝头上,发出悦耳的鸣叫。
笼子旁的梅树不知何时又开出了好些个花朵儿,将整个院子点缀得生意盎然。
因为记挂着影子昨晚上欠她的糖,还有梁笙所说的极好吃饺子,她揉了揉忪醒的眼睛,有些迫不及待地从笼子里坐了起来,心里喜滋滋地朝四周望去。
“噫?”
她发现最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杨无歌竟正坐在庭院中,那张曾鞭笞过影子,斥责过她的石桌旁,用很是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
她歪头想了想,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惹怒了他,好奇道“你怎么来了?”说着朝四周望了望,道“她呢?”
沙锦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慕禾。
杨无歌并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浅呷了口,随意搭载在左腿上的手不经意地在虚空中打了个响指。
很快,沙锦便发现,那个囚禁着她的笼子不见了。
她开心地从里面跑了出来,跑到他跟前,目光却不停地朝四周张望着。
“不用找了。”杨无歌道“她死了。”
沙锦愣。
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良久,才反应过来,道“怎么会……”
他望向地面上这只丑陋的妖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沉默良久,忽然将它从地面上抱起,举到半空,道“你也不相信是不是?”顿了顿,继续道“明明走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沙锦显然被吓到了。
虽说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这许久,可他从未给过它好脸色,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抱它了。就算投喂,也只是冷冷地将食物仍到它跟前,跟影子梁笙他们心平气和地给是两个概念。
可影子说他是好人,梁笙也说他是个好哥哥,她便信了,并不反感跟他待在一起。
可如今这动作,竟莫名地让她感到排斥。
也不是说不喜欢被人抱,跟影子一起的时候,它一点也不排斥,反而很开心。
在影子面前,它无论怎样的撒娇耍赖,他仿佛都是由着它的。
当然,这前提是,必须不能让杨无歌发现。
因为深知这一点,它也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