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半点不耐也没有,全程软软地含笑应着,一直等到王若水觉得教地差不多了,才捻了一块糕点转身递给身后一直低头沉默的少年,“饿了么?”
对面那姑娘的眼,瞬间锋锐如深夜蛰伏草丛伺机而动的蛇——她一定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好看到什么程度需要出个门都带着个斗笠!
方才她就越想越不对劲——一个下人出门戴斗笠?呵!笑话!
浮生接了糕点,拿在手中,只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吃。
“不爱吃么?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言笙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前碟子的糕点,又看了看浮生手里比较甜腻的桂花糕,很是耐心地引导着,“要口味淡一点的么?”
从进来之后几乎不说话、没有存在感的木讷少女,突然之间就活了一般。
连表情都活了。
对面注视着这里的姑娘无声耻笑,还说只是一个下人?骗鬼呢?满亭子的大家小姐比不得一个下人?
她死死盯着浮生,谁知道浮生还是没有让她所愿吃那块糕点。
浮生只是摇头,只捏着那糕点许久,才似乎有些迟疑和生硬地开口,“不、饿。”一字一顿,声线有些沙哑,声音很低,很是局促的模样,说完头便低得更低了。
他知道,方才那个人要看他的脸,言笙不愿。
吃糕点必然要掀开斗笠,哪怕只是一个角落他都不愿——言笙不愿的事情他便也不愿去做。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得到的一点善意,他珍之重之,就像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年龄,都是言笙赋予,因为这份赋予,自己才真的成为了一个“人”。
所以他虽然饿,却不愿吃,于是只说不饿。
言笙却不曾想那么多,她不曾意识到这个无声地少年心中心思如此沉凝,只以为他是真的不饿,于是点点头,“那你想吃的时候跟我说,或者自己拿就行。”
自己拿在这个场合不合适,但她不在意。
有些东西,似乎在悄然发生改变。
那改变,无声,却真实存在,如亭外忽起的风,乍起,掀起凉亭绉纱,掀起少年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