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
屋内花香淡淡,是好闻的茉莉花香,不浓,恰到好处的淡雅,屋外,隐隐有风声鹤唳,呼呼拍打着窗户,似乎还下了雪,透过方才的帐幔倒是看不清晰。
身旁枕畔,小呆子轻微的鼾声,毛茸茸的绒毛蹭在她脸颊之上,舒服地令人无声喟叹。
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和安宁。
言笙半转了身子去蹭它,懒懒得躺在被窝里不愿起身,天地之间都暗沉沉的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十四年,她从异世而来,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不知道那边过了多久,那边的人是否还好,不知道他们见到自己的尸体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些感受,经过如此漫长岁月,是否已经淡忘,抑或,历久弥新……
而她,在失忆前,梦中常见血红。
和戛然而止的刹车声。
记忆里似乎还缺失了一块,她不知道具体是如何失了记忆,但如今回想起来,即便是在最深的梦魇里,也能清晰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的阵痛感。
是真的痛啊……
也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喵……”小呆子迷迷糊糊醒来,见她醒了,绵软绵软地起身,舔了舔她的脸,那些梦魇深处的疼痛并不明晰,隐约的,像是针尖刺着最绵软的部分,不是很疼,但却足够伤筋动骨。
失了全身力气。
“主子?”门外,陌生的女声传来,温婉的、年轻的,轻轻敲了敲门,见言笙为说话,又轻轻唤了声,“主子,可是醒了?该用晚膳了……”
原来,已经到晚膳时分了。
记得睡着之前,还是早晨来着,她应,“进来吧。”
珠玉叮咚,掀了珠帘进来的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娃娃脸,乖巧可人的模样,却……陌生的很,此前从未见过。言笙抱着被子起身,看着她进来,搁下手中铜盆,湿了毛巾过来给自己擦脸,才问道,“你,今日来的?”
“回主子,是。是三爷派了奴婢过来,说是二小姐院中人手实在不够,让奴婢过来伺候小姐。”她说着,手脚麻利却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有颗很可爱的小虎牙。
“哦。”言笙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问,“如何称呼?”
“主子客气了。”那娃娃脸婢女笑得一脸可爱,“之前奴婢叫莲,莲花的莲,若是主子不喜欢这名,随便改了便是。如今,奴婢在主子屋里头伺候,主子觉得什么名字叫着好听、吉利,便叫什么名儿。”
莲。
不是小莲、不是莲花,明明是同一个字,可单单只有一个字的时候,便不那么像是一个婢女的名字。而且……这丫头,话里话外对自己的称呼,都是“主子”,不是“小姐”。
有点儿,江湖气。
“这名挺好,想来你也习惯了,便这么用着吧。”言笙点点头,虽留了点心思,却也不甚在意,转身抱了小呆子下床,问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莲一边帮着整理衣衫,一边抬头笑道,“主子睡了整整一日光景,可是饿了?大夫说主子身子骨还虚着,这会儿不宜吃得油腻,所以奴婢便让小厨房做了些糯米粥,撒了些肉沫,主子要用些么,这会儿刚刚好。”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主子,奴婢这才刚来,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主子的口味、习惯或者忌讳,主子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奴婢照顾不周的地方,一定要同奴婢说才是。”
“乳娘呢?”
“嬷嬷在休息了。”莲也没有避讳,直言,“今日主子病了,老王爷怪罪嬷嬷没有照顾好主子,所以罚了她几板子,这会儿已经歇息了。……主子放心,大夫有开药膏,不日也就好了。只是嬷嬷说她年纪大了,又没什么学问,所以……所以以后在这院子里,也就打打杂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