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妃转身,正准备往回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头轻蹙,说道,“听说……言王府那位王妃,从佛堂里出来了?”
丫鬟微低了头,凑近了些,“是呢。出来有一阵子了。”
“既出来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对方还是不疾不徐的模样,优雅又得体,丝毫看不出来半点善妒的模样,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是月牙弯,“这样吧……你明天递一个帖子过去,就说,本王妃请言王妃和言家那位嫡出小姐……过来用个膳,说说话……”
“嫡出”二字,含在唇齿间,愈发的温柔而缱绻,却在这样的深冬腊月里,有一种渗人的感觉。
那丫鬟的头愈发低了几分,弯腰,“是……”
贤王妃的笑意,愈发浓烈而明艳,未施粉黛的脸,奇怪地在这样的冬夜里,一抹嫣红,瞧上去似乎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她拎着裙摆,转身准备离开,余光里却有人影路过,赫然就是五皇子秦忆枫,他匆匆走过,步子跨地极大,显然是刚刚回府的模样。
贤王府的门房小厮,显然是不会拦着这位主子的。
贤王妃那抹嫣红稍退,那缱绻的温柔也散了几分,偏头问丫鬟,“这两日……王爷都是这么晚归的?”
丫鬟微微迟疑,王妃怀着身孕,前些日子还动了胎气,阖府上下如今都紧张着呢,有些当下无关紧要的消息,便不曾告诉她,譬如……王爷的晚归。
没成想,今日就这么撞破了。
“是……”那丫鬟应着,斟酌着用词为秦忆枫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年关将近,王爷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忙?”贤王妃自是人精,哪里能如此轻易就糊弄过去,当下嗤笑,“是在某个温柔乡里忙活地乐不思蜀了吧!”
那丫鬟一惊,没敢接话。
贤王妃却似乎还不过瘾,“啧啧……要本王妃说啊,言家那庶出削见了脑袋进了这门做什么,瞧瞧如今,反倒还不如之前得宠……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得到了啊,就不一样了……”
那丫鬟稍微抬了下几乎低到了胸口的脑袋,讪讪笑着,“是呢……那位姨娘仗着自己年少几岁,不知天高地厚地……还以为能得了王爷专宠……要奴婢说呀,王爷也就是年轻气盛,总要百花丛中过,才知这天下间最好的还是咱们王妃。”
对方显然觉得这话格外动听,微微仰了下颌,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堪称完美,她含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微笑,“庶出的……终究是庶出,眼皮子浅,以为有了几分姿色,这天下间的男子都尽在她的掌心了。”
“却不知啊……”
“这天下间,最不缺的,就是有姿色的女子……”
“走罢。天寒地冻的,本妃也是稚气了,跟着这么一个小丫头闹腾……”说着,低眉顺眼,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含笑,提着裙摆往回走。
之前倒是似乎半点不觉得自个儿稚气。
……
三更半夜,更夫敲着锣一路走过,拖着调的吆喝成了无数人最熟悉的曲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听着,早成了习惯,缺之不可。
而同一座城池里,总有那么为数不少的人,无眠。
在距离贤王府并不远的地方,数墙之隔的西面,有一座常年空置的府邸,朱红的大门已经掉了漆、蒙了尘,结满了蜘蛛网,檐下的挂着一只残破的红灯笼,还有一只却不知何时被刮走了。
门扉处,贴着随风飘荡摇摇欲坠的封条,封条已经褪色,连笔迹都瞧不清。
若是你寻了隆阳城土生土长的年轻人,他们会摇头,告诉你,自打出生起,这座府邸就在那了,一直空着,连带着那封条,也在那。
若是你寻了老人来问,他们也许会摇摇头,叹一口气,摆摆手,告诉你,“罢了……往事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