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病了。
那病来的猝不及防,却又在意料之内。
她整日里昏昏沉沉,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长,即便醒着的时候也像是失了魂魄般浑浑噩噩的。
浮生是以将军之礼下葬的,一应事宜都是安歌亲自在督办。
一直到棺椁入土,言笙还未醒。
醒来后被告知浮生入土,她也沉默着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吃药、用膳,剩下的时间就躺在院中的藤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修罗剑,整日整日地不说话。
九衾和煦渡每日来陪她,买了许多车狮国新奇的小玩意儿,她也会接,渐渐地也会笑,抿着嘴笑地比哭还难看。
她像是回到了刚中了婆娑之后的状态。
帝后的大婚典礼仓促地办完了,宫墙之外的红灯笼在浮生离开的当天就全拆了,以至于之后的大婚典礼着实带了几分故作欢愉的味道。
没有人敢恣意欢笑、大声说话,甚至推杯换盏都不敢,就怕惹了那位全程黑脸的帝王。
使臣尽皆沉默,准备吃完了酒赶紧离开这个多事之秋,却在匆匆离城之际,被拦下了。
帝王名旨御令已下,长公主遇刺,结果未明前,禁止任何人离开!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使臣们哪里肯依,纷纷扬言要回禀自家君王主持公道,车狮老臣下跪死谏都不曾动摇这位新任帝王,于是众人起了心思想要求见太上皇,却被御林军拦在了宫门之外。
每日的朝堂,都喧哗沸腾地像是市井泼妇吵架,唯独刑部和大理寺官员们,日日不眠加班加点,只想着早日破案——陛下说了,若是破不了,整个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陪浮生将军去吧!
如此过了七八日。
就在朝臣万念俱灰只觉得车狮国怕是要在这次劫难里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时候,早朝迎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承天长公主殿下。
一身朝服,却是全身漆黑,全身上下并无丝毫点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削了下去,宽大的朝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一张脸看起来一丝血色也无。
朝臣下跪,请安。
她也并无如同往日般让人起身,只拖着长长下摆,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年轻的帝王却在第一时间离开了龙椅,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哄着,声音都不敢大了去,“笙笙……你怎么来了?”
说着,往她身后看去,才恍然这地方丫鬟进不来,一应责备的话便也无处可斥,只看着她此刻模样心疼得紧。扶着人就要往龙椅上带,她却不愿,摇了摇头,仰面看他,声音沙哑,“让他们走。”
那是浮生离开后,她说得第一句话。
却是让他们走。
安歌怎肯,“笙笙……他们可能伤了你。我不能放他们走。”不是不知道将这些各国使臣一道扣在帝都是什么后果,单单一个西秦就不是车狮能够面对的。但……若是连这丫头都护不住,他要这江山……作甚!
她却坚持,“放他们走。”
面色苍白,声音沙哑,从未这般弱不禁风过,看得人心脏都疼地抽搐……煦渡不是陪着她的么,怎地让她这般只身前来?
在场官员其其下跪,请求帝王打开城门,让使团离开。他却依旧沉默,不允,半晌,摇头,“笙笙,你知你的任何要求师兄都能允你,唯独这件事,不能。但凡真相不曾昭雪,伤你之人没有找到,他们……就一个都不能走。”
他尽量柔和了音线,可眸色却依旧凛冽宛若霜雪裹挟而至。
“不是他们。”她声音依旧,带着些虚弱,于对方诧异的眼神里,表情都未变分毫,像是说着与己无关的故事,“放他们走。”
“那是何人?!你知道?!”
“嗯。”她应,表情终是有了些许反应,却并非是愤怒,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