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很奇妙,看着满屋子的自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背后发生的故事,会联想起执笔描摹下来的人,该是观察的多么细微入至、铭记的多么深刻、抱着多么温柔的心思,才能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呈现地都如此逼真且完美。
展出的画作分为了三个部分——{解药}{毒药}{愈合}
从色彩基调方面很容易将三者区分,{解药}的部分饱和度很高,绮丽绚烂,热烈地似一把火,温柔与明媚都尽数沉醉在那芳菲中。
而{毒药}则是恰恰相反,晦暗、阴沉、黑与蓝调,充满了死亡与末日的诗意,压抑中又潜藏了无数道想要挣脱束缚的呐喊。
最终的{愈合},是基于两者之间的平和淡泊,宛若高山融化的霜雪、长流的细水,以包容万物的姿态,酝酿在人心间,逐渐滋生出一朵朵的花来。
江半走马观花地欣赏着,心生感慨:这小屁孩好像真的成熟了。
等她余光瞥见了那道被人群簇拥着的、高瘦清隽的身影时,这种感慨便愈发幽深。
他穿起西装来,帅是肯定的,并且很优雅出众、斯文妖冶,给人一种显山不露水的讳莫之感。仿佛那最绅士的衣服之下,还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桀骜与恣意。
能把西装同时穿出沉稳从容与不羁,绝对不只是因为他身材好了,更多的是气场和底蕴。
就在江半着迷于他的背影时,他仿佛有所感应,稍微侧转过身,视线越过簇拥着的人群,直直地朝她看过来。
顷刻间,风云涌动,山河浮沉,时隔小半年未见,千万种情绪齐齐迸发出来,令她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
他身形如修,立在繁花锦簇的正中央,灼灼生辉,分不清是墙壁上的画作更鲜艳夺目还是他的脸更鲜艳夺目。
俩人之间的距离又短又长,短到近在尺咫,长到远在天边。
明明四周仍旧窃窃的喧嚣,明明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做,视线胶着的半空,却已然暗香浮动。
江半几乎都可以看见他眸光里闪烁着的熠熠璀璨了,以及弯起的嘴角。
她刚往前挪了一步,就见他掉转了个方向,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江半:“???”
她正疑惑着呢,那人影又似旋风般卷回来了,跑到了她跟前,她尚且还未分辨清楚是谁,怀里就被塞了一沓文件,温润激切的嗓音悬于头顶:“心理诊断书,躁郁症治疗结果评为稳定,你看,这是路雅亲笔写的。姐姐,我的病差不多好了,真的,你看。”
他抽出那叠文件,一页一页地翻开来递到她面前,一边翻一边说,喜悦与急切交织,连呼吸都变得凝重和小心翼翼。
而江半的全部注意力却都停顿在他那只戴了黑胶手套的右手上。
因为她发现...手套小拇指的位置似乎空荡荡的。
陈凌也留意到她的眼神,动作顿了顿,把右手不着痕迹地背过身后,笑道:“姐姐,回来了都不抱抱我吗?”
江半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地拉着他跑进某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厅的房间内,绕过他身后,想要把他那只右手手套脱下来。
“姐姐...”
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陈凌也没有和她僵持,任由她拽着那只手套,然后一寸一寸地褪去。
于是江半就看到了,他那分明修长、原本完完整整的五指,只剩了四指,尾指的那截,创口面的结痂已经脱落,露出白皙却不平坦的肌肤表皮来。
她抿紧了唇瓣,眼眸垂敛,握着他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凌也揽过她拥在怀里,吻了吻她发尖,柔声说:“姐姐,我没事的,我这不都好了么?别为我伤心了。”
鼻尖立时充盈了那股甘冽的松木香,她沉声问:“为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