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致入朝为相后,元晗多有倚重,朝中大小事宜皆召她入宫奏对,比之当年的徐相,权势更盛。可是这位崔相,行事十分低调,不党不私,让那些投机钻营之人无从下手。
日子进了七月,暴雨一场接着一场,春江进入汛期。沿岸州县得了京中口谕,元晗又命特使一路巡查,及时采取措施。因此,并没有出现大片水患。
夜晚,元晗照例是在卫蕴冬的正院里歇下。刚熄了灯烛,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元晗连日里休息得不好,现在又被吵醒,不免满脸不悦。
在外守夜的霜华开了门,低声说了几句。卫蕴冬低声劝慰了元晗几句,霜华点亮了灯烛,隔着帐幔回话“殿下,正君,门外是砚儿姐姐,说有要事禀报殿下。”
砚儿不会无故闯进正院里来,元晗顿时精神一凛,披衣起身走出内室“让她来回话。”
砚儿见到元晗,满面焦急“殿下,奴婢本不该深夜惊扰,可确实事关重大。刚刚行宫里遣人来报,陛下昏迷不醒,皇后召殿下即可赶往行宫。”
泰初帝龙体欠安也不是秘密了,这次行宫避暑只带了君侍,将朝事都留给元晗处理,找的就是养病的理由。只是现在突然昏迷不醒,依旧是让元晗大吃一惊。
立即让人备车,卫蕴冬叫了素锦弄月起来,伺候他和元晗穿戴整齐,一起登上了往行宫去的马车。元晗见卫蕴冬同行,也没有阻拦。
马车疾驰一夜,暴雨连绵不断,道路难行,直到天色渐明,才有放缓的趋势。又行了半日,方才到行宫。清凉台中,气氛低迷,宫侍们虽依旧有条不紊,可是表情却隐隐露出些惊惶。
元晗等不及通传,拔步就往内殿走,正遇上端着药碗出来的楼院正。
“安亲王殿下,你怎么在此?”
元晗一把攥住楼院正的胳膊“母皇现下如何了?”
楼院正一脸为难。
殿内的薛皇后听到动静,快步走出来。他双眼红肿,脸上更是带着未干的泪痕,尽是憔悴之色。
“晗儿,莫要为难楼院正了,你来,本宫告诉你吧。”
元晗松开楼院正,跟着薛皇后进了内殿。殿里一股浓重的药味。
帐幔分开,露出泰初帝形色枯槁的面庞,比她回京时见到的更加苍老。元晗脚下一软,“扑通”跪在床边。
泰初二十年凯旋时身着闪亮金甲的皇帝,泰初二十一年在她宅子里与她赏景喝茶的皇帝,还有年节时宫中赐宴的皇帝,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父后,母皇,是怎么了?”
薛皇后眼中又有泪珠滚落“昔日陛下亲征之时,便有瘴毒未解。后来在你府上遇刺那一遭,又中了奇毒。虽是后来都慢慢解了,可是于龙体大有损伤。楼院正说,若是调养得当,还有得年日子。可是这朝中之事,哪一样能让陛下安下心来调养?”
元晗开府,距离现在不过一年多,泰初帝的身体便已经衰败至此。
“昨日情况危急,陛下昏迷中仍然叫着你的名字,本宫怕……”
元晗知道,泰初帝从没有教导过她,最多不过几句提点。现下要将江山交到她手中,心中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薛皇后怕泰初帝不好,是以匆匆召了她来,存了让她见最后一面的心思。
元晗跪在床边,膝行两步退开,对着床上的泰初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对薛皇后道“父后,儿臣出京匆忙,京中一应事宜尚未安排,儿臣需回京打点。母皇若是病情有变,还请父后遣人告知儿臣。”
薛皇后点头。一直在一边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卫蕴冬突然跪下“父后,殿下身系京中大局,儿臣自请留在行宫,替殿下侍奉汤药,陪伴左右。”
看着卫蕴冬一脸恳切之色,薛皇后又落下泪来“你是个好孩子,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