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自那日与沈赐见了一面后,便一直安安静静待在府里,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没事的时候就给嫁衣吉服绣花,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明月明白,沈君珏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她自那日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眼神都是木然的,每天就跟木偶娃娃一样,到什么点做什么事,一点情绪波动啥都没有。
用一潭死水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午饭过后,礼部尚书江楚辞上门。
见到沈君珏后,江楚辞毕恭毕敬行了礼,正要开口,头顶响起温柔但听着平淡的声音。
“江大人不是正忙着筹备大婚嘛,今日登门有何要事?是中途遇着难事需要本公主帮忙?”
江楚辞默了默,顺着沈君珏的话答道,“殿下的婚礼正按计划逐步准备中,臣特来给殿下汇报一下进度,以免殿下担忧。”
他本来是想问要不要取消婚礼的。
早上的时候,皇后娘娘将他召进宫,说了顾亦珏的事,震惊之余,皇后娘娘还给他一个任务,去公主府问玉柔公主要不要取消婚礼。
如果取消,这事就好办,悄咪咪直接放下手头所有的活就是。
如果不取消,则顺带暗示性地问一句,如若同他人成亲,殿下愿不愿意。
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玉柔公主要成亲了,但没多少人知道顾少将军去世,只要玉柔公主按时大婚,没人会在意玉柔公主跟谁大婚,没人在意谁是驸马,都是图个热闹罢了。
前有齐叔灵,后有顾亦珏,为了玉柔公主的名声着想,她的婚事再折腾不起了。
江楚辞觉得,皇后娘娘说得很有道理。
朝廷现在就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作为为公主着想的臣子,他有这个责任维护公主殿下的名声。
沈君珏弯了弯嘴角,看着像在微笑,脸上表情又是木然的,“有劳江大人了,本公主最近也一直在绣嫁衣,估摸着半月左右就可完成。”
江楚辞点头附和,“殿下辛苦了,恕臣多嘴问一句,新郎官的吉服是按照谁的尺寸缝制的呢?”
他缩着脑袋,做足了挨骂的准备,在他人眼中,准驸马是顾亦珏,新郎官的吉服当然是按照顾亦珏的身量准备的,而且他这番话暗示意味已经很足了。
无异于直接问玉柔公主“与殿下成亲的驸马是谁”。
果然,沈君珏皱了皱眉,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情绪,“自然是……是……”
一瞬间,她如梦初醒一般,想起顾亦珏已经不在了。
“这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带着礼部的人好好筹备婚礼便是。”沈君珏脸上恢复木然,“本公主没有失忆,无需你提醒。”
江楚辞拱了拱手,还是没敢问“愿不愿意与他人成亲”,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殿下之所以现在还减持要礼部筹备婚礼,只是暂且没从悲痛之中走出来罢了。
礼部继续忙活无所谓,到最后成了瞎忙活也没关系,只要婚礼还在筹备中,玉柔公主就能一直有个念想,心里这个念想在,慢慢地慢慢地就能走出伤痛。
待公主殿下走出伤痛后,再慢慢物色新驸马的人选也不迟。
殿下还年轻,来日方长。
作为为公主着想的忠诚,他很乐意为公主殿下平复伤痛出一份力。
“微臣明白,就不打扰殿下了。”江楚辞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谦卑,“离九月初六的婚期不远了,殿下务必好好休养,别累着了。”
沈君珏颔首。
江楚辞行礼,“那微臣就告退了。”
沈君珏送走江楚辞后,继续回房绣嫁衣,仿佛方才没人来过。
明月看在眼里,心中直叹息,如果有什么法子能让殿下忘记顾少将军就好了,忘了这个人,这个人带来的悲痛忧愁都将随着记忆的磨灭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