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兀自满足中的赵泽神色立刻难看起来,他剑眉紧蹙,看着章一玥的眸子委屈巴巴地道“我刚刚才等了这些日,你就让我再等十日,哪有这样的?玥儿,我下次不敢了,你刚刚的话我当没有听见。”
“我可不上你的当,上次也是,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凡是我说要去铺子,你就故意这样。刚才你给我的教训我记住了,接下来轮到你了,这才叫夫妻同甘共苦,对吧夫君?”章一玥好整以待地看着那刚刚教育过自己的人。
赵泽见章一玥洒着细碎星晨的眸子里一派笑意,鼓足勇气道“我答应五日!你若是要我等十日,我今日只能将那十日的预支到手。”他的话中带着强烈的威胁,可是章一玥并不害怕,她量他不敢。
赵泽说完见章一玥一副不为他威胁所动的模样,又急急开口“玥儿,五日好吧?”
“好。”章一玥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就知道他会讨价还价,哪怕他砍掉一半时日也好。她轻轻便勾住赵泽的脖子“夫君,抱我沐浴去吧。”
赵泽得了令便起身找了自己的衣裳穿上,寻了一个披风裹住章一玥,抱起人大步迈出门去。
晚风开始吹拂起来,梨花又飘飞起,小鸟儿们还未归巢,正在树上叽叽喳喳吵闹着,只有那树下还有一个未绣完的两只看不出什么动物的小荷包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丧钟敲了二十七下,皇宫内外一片肃静。
沉闷又缓慢的钟声盖过了邑都全城所有的声音,家家户户挂起白布,一切商户闭门一个月——病了大半年的庆安帝最终还是驾崩了。
庆安帝在位十年,经历坎坷,心力交瘁。对外平叛番乱、抵制入侵,国内两次重大灾荒,两次皇子与朋党之争。
依照祖制,皇家女眷哭丧七日,男子守丧至出殡。
庆安帝驾崩第三日,太子依诏即位。
新帝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封唯一的亲兄弟六王爷赵泽为“辰王”。王府的地位再一次水涨船高,尊贵无比。
辰王与新帝白日在朝议事,夜晚在灵前守夜。
整整十日,章一玥未见到赵泽,心里的思念连带着对庆安帝驾崩的悲痛一起在心里交缠,让她孤枕难眠。
那庆安帝生前虽病了许久,却是心明如镜之人。江山社稷虽事务繁重又险象环生,却在庆安帝主持下,民生算得上燕国开国以来最富裕的十载。
不仅如此,庆安帝还是一位好父亲。赵泽母妃早逝,若非庆安帝鼓励,恐怕六皇子早一事无成。作为庆安帝的儿媳,章一玥对庆安帝是敬重和感激的。虽谋面不多,庆安帝却次次予以她关怀,每次都教育赵泽好好待她。
待到庆安帝出殡下葬一应事项结束,赵泽归来时已全然一副疲惫不堪的颓废模样。
章一玥心疼不已,待赵泽沐好浴躺在榻上,她伸手帮他捏僵直的膝盖。
赵泽未言一语,章一玥任他闭目休息,她心知他悲痛,说起来赵泽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现在已经父母双亡。
身份再尊贵又如何,谁不愿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其乐?
他那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两个兄弟顶天立地,支撑起燕国江山。
章一玥默默看着锁眉的赵泽,只觉得随着父亲离去,他变得又冷冽了一些。本就是一副孤傲的性子,这下更加使人难以靠近。
捏了半个时辰后,章一玥准备从榻上下来,见赵泽还未睡着,她思索了一瞬,朝他道“夫君,你先睡着,我去取些安眠香来。”
赵泽睁开猩红的双眼,抓住要走的人的胳膊,声音干哑“别走玥儿,我现在只有你了。”
章一玥鼻子一酸,突地想起自己娘亲逝去的那日,满天的风雪都在飘,正在院子里玩雪的她被嬷嬷告知娘亲再也回不来了,她起身朝着娘亲的屋子看着,站在那里许久,却怎么也迈不了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