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苑其实不是真的想睡觉,她原本想给爹爹和娘亲一个不尴尬的空间,让娘亲不要那么尴尬。
但是听到了爹娘的谈话,让她又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往事。
前世,她也是五岁离京,正如闻人勋临别之际说的那样,离京后,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
有一天,他给她写信。信中言说娘亲怀了将军府的小少爷,说了所有人的欢喜,说岳帝和皇后送了将军府许多稀世珍宝。
总之,诸多言语,写尽京城的千般热闹,百般喜庆。而这些热闹喜庆的源头,都是她那还未出生的弟弟。
内容相仿的信件,她一个月内收到了不下十份。却没有一份是将军府给她的,更没有收到爹爹和娘亲的哪怕一件礼物。
似乎那时候的将军府,没有一个人想得起她的存在。
大约过了三个月,闻人勋在信中问唐苑,是否喜欢娘亲肚子里的弟弟。
当时色唐苑虽然已经六岁了,但是被秦婧保护的很好,心思单纯。
带着倔强和委屈远离京城,熟悉的人中,似乎也只有闻人勋惦记着她,令她对闻人勋有了依赖。更是把她当成了曾经背他走过宫墙的少年,心里的想法也从不隐瞒。毫不犹豫地回信说“不喜欢”,甚至还带了一些“很讨厌”的字眼。
诚然,她不喜欢或者很讨厌闻人勋信中提及的、还未出生的弟弟,却也没有想过要对弟弟如何。
心里的不舒服,令她对爹娘的怨怼更甚。也因此,与将军府的距离越来越远,关系也越来越陌生。
直到十五岁回到京城,唐苑都没听说将军府有少爷出生。私下里问过闻人勋,那人洋洋自得,邀功一般跟她说“苑儿不喜欢的,本宫都会替你一一除去。”
而唐苑呢,自负的她从未想过别的情感,一心只想着闻人勋对她的好。虽然不喜闻人勋的狠辣,却也感动于他对她的付出。
就这样,被闻人勋一贯的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蛊惑,唐苑变得是非不分,亲疏不辨,在冷血无情的杀手之路上越走越远。
想着这些,唐苑心生悔恨,如刀绞般难受,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出。无声地哽咽着,无尽的悲伤将她的灵魂桎梏,令她窒息。
不由挣扎着爬起身,让呼吸顺畅一点。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咣当”一声闷响,粉色绢帕包裹的东西,连带着帕子从她胸襟滑落,丝滑的绢帕散开,露出了里面白玉的一角。
唐苑起身,捡起落在车厢里的东西,仔细地擦拭着。很用力,手指都搓红了。
视线落到玉佩上的那一个“康”字,窒息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比方才更甚。
恍惚间,她像是看到了古槐下静立的惨绿少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京城的春天来得早,正月里已经是繁华遍地了。春猎在即,岳帝许各位臣工带亲眷出行。
那是唐苑第一次出远门,不想闷在帐子里,甩开了围场的侍卫和将军府的护卫,一个人跑到林子里摘花。
绿柳成荫,百花争艳,比京城各处的风光都要好。寻着花香,唐苑跑进了一处花海。
野生的雏菊和落英,都是半人高的,唐苑小小的身子很快就没在花海中。
唐苑时而追赶翩翩起舞的蝴蝶,时有躲避嗡嗡作响的采蜜者,玩的不亦乐乎。
“啊!”
忽然,她被地上的花茎绊倒。身上沾了青草,手上和脸上沾了些许泥泞。
唐苑扒开花茎爬起来,想要用手拍掉身上的污渍,却越拍越脏。不知所措呢,听到了“噗嗤”一声笑。
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三人合抱的古槐上,一白衣少年正在爬树,形状像只蛤蟆。大约是被唐苑甩到时的喊声惊扰,被她的无措逗笑了。
接触到唐苑的眼神,少年收起笑脸,转头继续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