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城眨了眨眼。
在炼狱生活这么久,他还是没能习惯只有红色的世界。曾经他以为红色是因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红色,是天空的火光将红铺满,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听到一个颇为哲理的论述:只有犯人们才能看到通红的世界,炼狱并非红色,只是犯人的眼睛是红色。
这种说法让他醍醐灌顶的同时,也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他说不上缘由,只觉得这段话充斥着不详的暗示。
什么叫犯人的眼睛是红色的……
他想到了红瞳鸟。
不过至少到现在,他从未听说有人会把犯人和红瞳鸟相提并论,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东西。
“他进去了!”一个人惊呼。
叶连城意识到自己分神,连忙跟上同伴们的脚步。
老鼠钻进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他抬头看,一面苍老的碎石山挡在面前。
叶连城揉着有些麻痹的深挖,心里嘀咕该从哪边过去,他望向四周,另几个伙伴则焦急地把眼睛塞到缝隙中,想看看这座碎石山之后是什么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有鸟!”那个人仿佛被人从正脸揍了一拳,仰身跌倒在地,脑袋撞在后头的石块上流了很多血。
“怎么回事?”
叶连城有些兴奋。他们已经在西面群山转悠了不知多长时间,见不着人、见不着鸟,只能偶尔听见几声无形的威胁鸟叫从很远的地方扩散到耳边,如今总算是见到一只鸟了。
尽管鸟是敌人,但总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好。
要是再遇不上任何东西,自己的精神迟早要被这场诡异的战争摧毁。
“有只鸟……”那个人颤抖地抬起手,指向缝隙。
“活的死的?”
既然老鼠钻进去,多半是死的;既然能一眼看出是鸟,说明没死多久。叶连城马上进行一连串推测。
“应该死了……我只看到翅膀。”
果然。
他很满意自己的智慧还没被炼狱侵蚀,他拍了拍那个受惊吓人的肩膀,让他挪出位置。
“帮主小心,鸟可能诈死。”
“好。”他其实一点都不小心,大刺刺地把眼睛探进了缝隙。
透过缝隙能窥见整座碎石山的内部,它是中空的山,叶连城觉得比起山,它更像一个尖尖的盖子,底部是块洼地,一只鸟身松软地陷入其中,它的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老鼠,正畅快地将皮肉一点点啃开。
叶连城抬头起身,向众人宣布了这件事。
大家听后都兴奋地望进缝隙,想不明白为什么鸟会被老鼠们打败。
叶连城绕着有三人高的碎石山转了整圈。
碎石山有明显的分界处,上下的石头色泽并不相同。
这是人为堆积的山。
他面向众人,说出一个惊人得事实:
“这是个专门抓鸟的陷阱。鸟没死多久,它在不久前落入陷阱。这座碎石山是自发的陷阱,鸟也不会笨到被那种陷阱抓住。换言之,就在几刻前,这儿还有人精心策划将它压入山下。”
他说着这话,再瞥了眼鸟的尸体。
快被吃得看不出鸟的形状了。
他在心里默估一下时间,这个鸟大概在一个时辰前被压入碎石山下,过不久闻到死亡气息的老鼠便纷至沓来,将它活生生吃死。而且,老鼠说不定是被人特意引来。
到底是谁?这些人如魂魄般神秘地与鸟对抗,悄无声息……
叶连城升起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