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升起横帆的时候,边缘城还是深夜。
港口没有灯火,只有两个隐隐绰绰的人。高壮的叫亚瑟,另一个叫潘安。
那时的帆船已经开始驶离岸边,哈姆雷特看见月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
回过神来时,潘安与亚瑟已经都在船上,他们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哈姆雷特是迷雾岛的执政官,是抵抗组织的战略规划者,同时也是各类重大决策的主要执行人。
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帝国实力越来越强,对领地内的掌控程度也越来越高。迷雾岛前执政官在任的二十余年,群岛海军还能以快船时时袭扰新旧两陆通商海岸,随着帝国海防设施的更迭,大家能做的,便只有追着往来的远航船队,收一些稳定新旧两陆海域通行的保护费用。
年初的时候,安德烈十三世下了禁海令,规定只有三桅五船以上规格的商队,才能远海通商,其中两船须为帝国官方保全人员,以防备远海威胁。
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从此更是雪上加霜。
好吧,乐观点,世界上没有什么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是十三世计划好的。
无敌舰队正在北上,倘若我们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帝国找到迷雾岛,只是时间问题。
“你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亚瑟说。
哈姆雷特正从船上卸下需要的货物,他们从迷雾岛出发,绕过白银航线与亡魂海峡,到达流放岛的时候,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抬头擦汗的时候,哈姆雷特发现亚瑟把剩下的所有板材都扛下了船,又准备折返,扛那些圆球形状的铁块。
“那些铅球留在船上,我们折返时才会用上。”哈姆雷特说。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这些板材要怎么使用?”亚瑟拎了拎手里的渔网,网子里满满当当的是一些拼装用的材料。
“把这艘船架起来,防止它在涨潮时滑进海里。在那之后,我们得找一处地方歇脚。”
他们太累了。
迷雾岛并非世界上最北端的地方,它坐落在海里,在它的北边,往海那边去,便是落魄兽人的大陆,贫瘠的山脉与平原。但迷雾岛的确是比帝国最北端还要往北的僻壤,而流放岛,则是比帝国最南端还要往南的绝地。
从世界的北端到南端,在常理下,用一天一夜显然是不现实的。哈姆雷特已经做好漂流七天七夜的打算,但巧合的是,奥威尔的来信中指出了一处“海眼”,那是一串坐标,三个人的三封信件何在一起,坐标就形成了完整的地图。
地图的中心是一处旋涡。
“你还好吗?”哈姆雷特拍拍潘安的背脊。
“不要紧……只是有些眩晕。”潘安撑着桅杆,另一只手整着衣领口,好让自己大口吸气,“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驾驶船只冲进旋涡里,那之后又从另一个旋涡翻涌到海上。”
“你在山谷呆久了。”哈姆雷特说,“有机会应该多锻炼,如果要在海上千里奔袭,那么从海眼走是常有的事儿。”
“看起来我只能做一些后勤的工作了。”潘安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它不允许我剧烈运动。”
潘安是迷雾岛最年轻的领袖,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领袖身子很虚。潘安是哈姆雷特在山谷行动中抢救回来的苦难者,山谷监狱被攻陷的时候,潘安的身上插着七根管子,每一根都从他的身体里吸食汁液,每一根都在蚕食着他的灵魂。
他的本名并不叫潘安,就好像他并不出身于海上,也没有义务做海上的新领袖。但当他从昏迷中醒来,他就将海上的事情看做使命,又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痛苦。
潘安是痛苦的译读。
亚瑟是迷雾岛最年长的领袖,他加入迷雾岛的时间比潘安早上五年。哈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