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着急的人只怕便是江蕊了,她去找了卞倩,发现倒是如大家预料的一样,果然卞倩也是行迹全无,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见桓玄,只能呆呆地坐着,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不定。
原以为女郎会等到明日字帖写完才发难,谁知道竟然是这样措不及防,若说陶先生夤夜出逃的事情和女郎无关,自己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但今天她惊鸿一瞥之下,女郎脸上的表情却是绝对不容错认的,那神情,绝不是为了一双相爱的男女担忧或是喜悦的表情,这件事,一定和女郎自己有关。
女郎心心念念想着的事情,不就是要逃离这里吗?曾经几次三番地试探自己,拉拢自己,自己都装傻避开了话题,她又怎能不知道,女郎从未决定静静心心地住在这里。
对了!下午陶先生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支开了自己,当时虽是没有察觉,事后想想,这么光洁的卵石路上怎么可能滑到呢?滑倒了又怎会站不起来呢?而自己一走开,他又好好地自己去了女郎屋子里,怎么看都是为了支开自己好和女郎单独说话。
不管再怎么不可能也好,难道陶先生竟然是和女郎有所勾结的?
那么,陶先生带走的那女子就不是卞倩了,而是……
她立刻跳了起来,若是她猜想的是真的,那在这屋内睡着的那女子并不是女郎,而应该是卞倩!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内室,却见榻上那女子一动不动,睡得很熟,然而她柔美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只能看见白皙的皮肤而已。
从身材来看,倒像是女郎本人,然而卞倩也是个身材娇小的女郎,乍一看和女郎区别并不是很大的。
江蕊心中焦急不已,若是女郎走丢了,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阳光都是问题。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
她下定了决心,便猛地伸出手去,拨开了躺在床上那人的头发……
另一边,妙音的寝居内,夕儿抱着膝盖坐在塌边,呆呆地望着桓玄俊美的侧脸,他虽是闭着眼睛躺着,那双妩媚温柔的眼眸不能像平日那样带着探究的神色望着自己,她却仍是心慌不已,下意识地就想转过脸去,不敢面对这张俊朗的面庞。
然而她小小的心里却也有着对他的依赖,若不是得了主子眷顾,她如今只怕还在厨房做着粗使丫鬟呢,哪能穿上这样摸一下都觉得十分高贵的软布轻绸,更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养尊处优。
但每次看到他,她总觉得很害怕,真不明白是为什么。
若是主子一直这样闭着眼睛就好了,这样的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令人惶恐呢,看上去十足是个柔弱的年轻男子而已,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伸手为他擦去了额角的汗水。
屋外的妙音正和顾姑姑坐在一起,前者定定地端着一杯水,却一口都没有喝过,眼中浑浑噩噩的,后者则为难地瞥了一眼内室的门帘,颇有些尴尬地说道“娘娘……,恩,主子,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妙音固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然而,这令人难堪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屋外侍奉的小丫头便站在门外回禀道“主子,臧家女郎的侍婢江氏来求见阿郎,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妙音迷茫的眼中立刻闪现了一丝光芒,她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是了,今日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刚才听袁管事回禀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这整件事十分地蹊跷,如今江氏又来了,难不成……?
她想起之前萩娘说起自己未婚夫婿时那种深情款款的模样,又想起了前几日她眼中的求恳之色,先前还没有完全想明白的事情终于全串在了一起,这个聪明的小姑子,果然是如自己所料,早就计算好了一切,连自己对她的那些歉疚和怜惜都计划在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