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嶄仍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自然是防着有人造反了,若是没有确切的消息,主帅又岂能轻易动兵呢?军中如今各种猜测都有,但是我也并不知道哪一种说法是真的,故而不能轻易向你透露,免得反倒是让你白白忧心。”
袁惟如今脸上的惊讶却是真真的,他颇有些心虚,不安地问道“开玩笑吧,这太平盛世的,谁又会轻易造反呢?”
袁嶄十分赞同地说道“就是,现下江东这样安定,若是有人想要兴兵作乱,再起战火,势必会打破如今这样平静的局势,弄的民不聊生,虽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稗将,定然也要与他殊死相搏,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袁惟神往地看着他一脸义愤填膺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是军中人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无端端兴起不义之师的那人只怕是不得善终的。
他得赶紧回去告诉主子这个消息才行,想必主子定然能想明白,这突然的调动是为了什么,那能够调动京口兵力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己方待要如何去应对。
再顾不上吃饭喝酒,他忙取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笑道“我突然想到先前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那我这便先走了,难得这样高兴,嶄哥你不如再多喝几杯吧。”
袁嶄倒很是理解他,半点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笑道“如此便多谢你了,想不到如今我仍是受你的照顾呢。”
袁惟忙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袁嶄自顾自地又喝了几杯,吃了好几筷酒菜,只见窗外那灰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地消失在了黑暗里,又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什么行迹古怪的人徘徊,这才起身喊道“小二,结账!”
他转身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了方才袁惟放在桌上的银锭,从自己怀里掏了几块碎银子出来,这才堪堪下楼,走入了夜色之中。
会稽县虽是会稽郡的治所,但也毕竟没有建康那么繁华和庞大,袁嶄连车都没叫一辆,只是踩着大步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到了一条小巷之中,在一所不起眼的宅子面前,敲了敲门。
门内透出少许光亮,只待了一会,里面的人便拉开了门闸,将他放了进去。
里面竟是一个精致的小宅院,占地虽不广,却还算干净。
开门的自然是个熟人。
此人正是萩娘的胞弟臧熹,也就是他的正经主子。
臧熹见他那么晚才回来,又是满身酒气,不由得不高兴地说道“刘参军让你去办正事,怎的你又弄得这副颓然的模样,事情可办成了?”
袁嶄点了点头,忙解释道“他硬要带我去喝酒,难道我能滴酒不沾吗?那还要怎么办差事啊。”
虽说如此,你面上可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臧熹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和他一起入了内宅。
只见厅堂内灯火明亮,居中而坐,正在谈笑着的,竟然正是桓玄在外百寻不见的萩娘。
她身边那俊朗男子,自然就是当年的那个跟在萩娘身后的小不点,刘寄奴了。
原来当时在会稽府衙外,萩娘巧遇的那人正是刘寄奴。
那时的萩娘后有追兵,前有那个顽固的看门老头,正是进退两难之时,却堪堪遇到了他。
两人虽是曾有婚姻之约,却已是许久未见,彼此的心境都完全不一样了,虽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是情况紧急,萩娘只能简单地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寄奴,他便十分贴心地找到了这个隐秘的宅子,带着萩娘躲了进去。
若说萩娘原本还对寄奴有那么一丝的防备的话,当见到了自己的胞弟臧熹之后,她便完全放开了心怀,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两人回来了,萩娘忙问袁嶄道“怎样,那人可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