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麓见状,沉默了下,语气柔软下来,低声道,“我只是觉得难受。从小时候起,所有人都告诉我们,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之外的人过一辈子……哪知道姐姐……这两年我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在戚氏之中的伪装,在诸族里的斡旋,还有忍着对晁家拔刀相向的厌恶娶了晁静幽……”
“江姑姑告诉我要忍,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我那时候觉得,为了你,纵然心头滴血,我也一定可以撑住!”
“但忍到你坠崖的消息传来,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也许如你所言,再等等你会有更好的办法,但我不想等了。”
他伸手摩挲着云风篁的鬓发,很平静的问,“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云风篁面色挣扎,久久未言。
这其实就是一种回答。
戚九麓抚在她发上的手蓦然僵住。
“麓哥,我……”云风篁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悲戚,下意识的想开口安抚。
只是才张嘴,就察觉到一点什么几乎擦着她睫毛落下,在她衣襟上洇出了分明的湿痕。
云风篁心中震动,下意识的想抬头,但戚九麓动作比她更快——他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按着她发顶,不许她仰首,过了会儿手掌又下移,掩住了她唇。
他一个字都没说,举动却无言的透露着,这时候云风篁的任何一个目光、一声问询,都将导致他彻底崩溃。
戚九麓胸中似有惊涛骇浪,汹涌澎湃,他抱她的力气极大,似乎要将人整个嵌进自己的身体。
然而这一番失态却只短短片刻,在云风篁整理好思绪之前,他忽然推开了她——如同之前她推开他那样,别过脸去,将面容掩在阴暗里,哑着嗓
子说“我知道了。”
云风篁抿着嘴,下意识的又叫了一声“麓哥”。
戚九麓仍旧没有转过头来,只低声道“我刚才说了,我还有事要处置,待会儿就要走。这样,你且在这里待一晚上,等我去跟世子说你的打算……等明儿个我……我送你回去春半山庄。”
“公襄霄会同意么?”云风篁暗松口气,又为他担心,“要不我来跟他说罢?反正他也晓得你一向听我的。”
“……”戚九麓沉默了下,忽然自顾自的笑了笑,他这会儿大半面容还是掩在暗处,看不分明神情,只觉得这个笑容很是微妙,叫人吃不准他是在笑什么,“嗯,我一向听你的,所以我去说也是一样,他知道我一直都拗不过你。”
不等云风篁开口,又说,“再者他现在在的地方,不适合带你去。”
云风篁想想也是,这件事情进行到现在,想要临阵反悔,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直接跟摄政王府交涉肯定不行,只能私下里从公襄霄入手,那么自己出马的确不方便,毕竟她宫妃的身份太招眼了。
“对了,这里是哪儿啊?”点头同意后,似乎四周的氛围都轻松了几分,云风篁总算有心情问起一些细节了,“看之前云栖客的样子,似乎没料到皇后还有你们在幕后,这里莫不是云氏的私牢么?我从林子里晕过去了多久?这儿还是绮山么?”
戚九麓情绪不高,淡淡道“这里还是绮山,离春半山庄也不算太远。不过不是云氏的私牢,而是万年县那边一个有着特别嗜好的乡绅私设。后来那乡绅残害良家子的事情败露,被杜岚谷判了斩立决,合家大小也流放了……这地方就空了下来。”
这个案子当时闹的挺大的,甚至让杜岚谷一战成名,因为那乡绅世居万年县,没被揭发之前还是乡中颇受敬重的“长者”。
而且与杜岚谷的恩师崔琬有着转弯抹角的关系,所以下狱后,其家人一度到处奔走,试图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