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凉州牧三番五次“绝对不会把衣服洗坏,更不会弄丢”的保证后,宝哥终于肯老实洗澡了。小小的孩子尚且知道害羞,看到有楚羽仙这个女眷在,便红透了脸蛋,蹲坐在热水里只敢露出一个脑袋。
“来,把手给我。”楚羽仙将巾帕浸湿绞干,扯过宝哥的小手,不轻不重地给他搓着。因为好久没有仔细洗漱,那身上的泥噼里啪啦地排着队儿往下掉,宝哥窘地不行,脸上更是红彤彤的一片。
“看不出你还挺有经验?”林夔止失笑。
“林公子忘了?我有过一个弟弟的。”楚羽仙却笑得寞落,“那是爹爹的老来子,全府上下都宠上了天……可惜,他被浓烟呛死了,才三岁不到。”
这是她心中抹消不去的伤疤,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至痛。林夔止想起多年前太傅府那场大火,神色也沉了下来,水雾缭绕间,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最终还是宝哥打破了沉默,他从浴水里抬起手臂,湿乎乎地拍在楚羽仙的衣服上“阿姐,你见不到弟弟,我也见不到娘亲,我们一样可怜。”
“你这孩子!”楚羽仙便拿一根指头按在他的脑门上,直到留下一个小红印,“难道你的娘亲就喜欢看你撒泼嚎哭,扔碗打人?”
“我,我……”这下小孩儿没话可说了,便又想哭,“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娘亲了,号枝姐姐也不在了,我好害怕……”提起那个名字,楚羽仙顿了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凉州牧接过话去“宝哥,你娘亲可有给你取了名字?”
“爹爹不喜我,我还没有大名。”宝哥撅着嘴回答。林夔止的目光便落到孩子手臂上那几道浅浅的鞭伤痕迹上杨明贪蠢痴肥,一心只想要拿鹊城的宝藏去换地位,他想当阿若挈策乌的金主,甚至想当清闽金帐里的左右贤王。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便必然不会喜欢鹊城的继承人,就算这个继承人是自己的儿子。
何其可怖!
林夔止暗自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宝哥,你姓杨。并非你爹爹杨明的杨,而是你娘亲杨婴罗的杨……至于名,本官便托大给你取一个——怀鹊。杨怀鹊,你要记住,你的家是鹊城!”
“杨,怀鹊?好呀!”孩子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那我有大名了!我叫杨怀鹊!那,这名字要怎么写?”
“等天暖起来后,让林公子安排你和敏德少爷一起去学堂。不过可再不能打架了。”楚羽仙也笑。
“嗯!”宝哥用两手板着浴桶的边边,小脸涨红,对凉州牧露出亮晶晶的牙齿“我爹爹老打我,也不给我取名。我干脆不要他了,我换你叫爹爹,可以吗?”
“啊?”这下林夔止愣住了,他顿时破了功,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将一瓢热水泼在了孩子脸上,“胡说八道,本官姓林,你得姓杨!”
是呀,你要是管他叫爹爹,却管我叫阿姐……楚羽仙抿了抿嘴,把一肚子话给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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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刚过二更,林夔止翻了一页手中书卷,去端几上的茶盏,刚一触到杯口,却被人端了去。“这茶早已凉透了,我给你换一壶吧。”说地非常自然,好像本应如此这般。他呆了一瞬间,这才将视线从书中抬起“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呀。”楚羽仙莫名其妙地笑,手下动作却不停,快速将一泡新茶端到他的手边,“林公子该改一改喝凉茶的习惯。凉州本就天寒,凉透的茶水对脾胃不好,日久天长了是要落下病根的。”
其实林夔止并不在意喝什么,他是武将出身,早年间风餐露宿早已习惯,哪里会去在意喝得是热茶还是凉茶。不过楚羽仙已经将新茶放在了手边,他便端起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