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头的刹那,成串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抱、不能亲,甚至不能问也不能看。
这天下可还有比她更委屈的娘吗?
她能看得出瑞妃的试探和戒备,但她更明白自己目下的处境。
她能怎么做呢?只能选择隐忍和沉默罢了。
皇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轻而易举地就剥夺了她抚养亲生女儿的资格,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稀里糊涂地成为了祥妃拉拢的目标而已。
可是,就算能看清楚祥妃别有用心地拉拢,她就能拒绝得了吗?
她有什么资本去跟祥妃抗衡呢?
别说是祥妃了,就连失宠已久的瑞妃,凭着自己的家世背景,也随便动动指头就能碾死她了。
而她,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在这监狱一样的高墙大院里,能做的就只有忍,除了忍,还是忍。
一个人也相信不得,即便小烟说了那样掏心窝子的话,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没有可以相信的人,连哭都只能蒙起头来自己偷偷地哭,还要咬紧牙根,连轻微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她的内心都是苦,一片苦海。
小烟关上了门,坐在外面的廊上。
良常在仿佛是真的睡着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的可怕,正常得有点不正常了。
小烟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然而却什么也没听见。
她的心里难过起来,良常在这还是不相信的表现。
她想起主子刚才手心里满满的汗,还有那根根分明,几乎攥断了自己手指的手。
主子分明是紧张的、无措的、害怕的和在意的,可是她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嘴里说些不相干的话。
主子的内心该是怎样的煎熬呢?
她又想起自己刚进宫的时候。
那时的她,心直口快,素性刚直不阿,动不动就要吃些闷亏。
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脚勤快,干得最多,而最后挨骂挨打挨收拾的总是她?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活儿还是要干的,并且分给她的活儿越来越多,越来越累,越来越脏,越来越苦。
她也试着反抗过,但越反抗,便越辛苦。
直到有一日,她帮生病的玉翠干了所有的活儿,免了玉翠被嬷嬷教训的命运后,玉翠出于报答才告诉她,宫女也是看家世背景的。
她听了以后大吃一惊。
她原先以为宫女都是干活的,没想到竟也要看这些。
玉翠便告诉她说,有些宫女,原本是官家小姐,只不过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选秀,或者是选了秀没被选上,才退而求其次做了宫女。
这样的宫女,自有家里人安排,说不定哪一日便凑巧得幸,成了妃嫔,比如如今的祥妃娘娘。
再不济,在宫里习得些礼仪,转身出去便嫁了王公大臣,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又有一种宫女,虽然家世不如前一种煊赫,却也是富贵逼人。
这种宫女多半在管事的跟前使了银子,做的都是些清闲的活计。她们做宫女,是为了结识更多的人脉,好为家族打开财路。
最后便是她们这种宫女。一没有家世背景,二没有钱财傍身,甚至家里人还等着她们的月钱周济。
这一种只好拼命做工,一力苦挨,只盼着能挨到了年龄放出去,凭着自己攒下的银子随便嫁个人罢了。
是以这一种宫女都谨小慎微,自求多福,唯命是从,只希望能平安地活到放出宫的那日就好。
哪里还会有像小烟这样多余的精力帮别人抱打不平呢?
小烟听罢心下冰凉。
原来她一直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