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夫人冲春归举杯之时,彭夫人已经领着樨时去见老太太,还把萧姨娘也喊来了踌躇园,正当众发表自己的意见“我是亲过见过魏国公府的小公子,虽说出身高贵,却礼贤下士,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更不带半点浮浪之气,足见他虽是外室子,的确也受到了魏国公的用心调教,如今记名族谱认祖归宗,奉国公夫人为母,虽说不是国公夫人亲出,但国公夫人视他也如亲子无异,日后待大丫头必定一如嫡子媳妇。
那梅家的主妇,不过农家出身,言行粗俗无礼,怎比得国公夫人雍容端方?我就说这回相看实在无甚意义,大丫头也不妨说说,今日你可是亲眼目睹了梅家母子的形容,你觉着如何?”
事实上彭夫人在回家途中已经嘱令樨时务必推拒这门婚事。
“梅夫人温和慈爱,梅郎君彬彬有礼。”然而大姑娘却然没有听令行事。
萧姨娘见女儿是这样的意态,一颗心放下一半,她本乃与世无争的性情,从来不敢违逆彭夫人这大妇主母,但这当然不代表萧姨娘愚昧无知,事实上她一直心怀庆幸。
庆幸她生的是个女儿,而非男丁,否则只怕无法将孩子养大成人。
庆幸樨时虽是庶女,太师公却并没有忽视,作主让老姨娘教养樨时,老姨娘虽是侧室,但为圣德太后的旧宫人,一度掌理太师府的内务,德行修养都极受子孙推崇,且将樨时也确然当作亲孙女看待。
庆幸太师公虽然过世,却遗令嫡长孙为轩翥堂家主,大爷虽一直压制二老爷和二夫人,对待樨时却从无苛薄,大爷看中的妹婿,一定胜过魏国公府那小公子许多,樨时终生有靠美满可期。
萧姨娘是能够看透的,二老爷虽为樨时的生父,但从来不会以亲生女儿的幸福美满为重,至于彭夫人这嫡母,就更加不会为樨时考虑着想了,她懦弱,什么都不争不求,但唯有女儿的安好是她的执念,她不能置之不顾。
所以虽然谁也没征求她的意见,萧姨娘却壮着胆子请求“太夫人,大姑娘是庶出,恐怕高攀不上公爵之子,妾身以为大爷主张这门姻缘更加合适。”
“你懂得什么!”彭夫人脸上顿时电闪雷鸣“大丫头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偏房作主了?”
老太太自然也希望樨时能够嫁去魏国公府,便也极其不满萧姨娘冒昧插嘴,跟着冷哼道“我寻常看你还算规矩,想不到竟然也只是表面功夫,区区一介妾室偏房,竟然也敢干预姑娘的姻缘,违逆主母的意愿。”
“祖母、母亲。”樨时从一侧的椅子里站起,稳稳行至萧姨娘身旁,神色平静如常“庶母虽为侧室,却并非婢侍,且为儿之生母,否则母亲与祖母商量儿之姻缘,又何需意会庶母?无论礼法,抑或伦理,庶母都有资格就儿之终生大事直抒己见,祖母与
母亲纵然不纳庶母之见,然则也不该责斥鄙辱。”
大姑娘这番话,让在场的四个女人尽都瞠目结舌。
彭夫人自然火冒三丈——萧姨娘是她为了同朱夫人攀比贤良的名声,亲自替赵洲城纳回的良妾,且容她养下庶女,看着萧姨娘唯唯喏喏的份上,这些年从来不曾亏待苛责,而赵樨时,虽说被老太爷一声令下交给了杨氏抚养,和她当然不算亲近,但也从来不敢顶撞她这嫡母!上回为着那简保家的一事,就敢冒犯嫡母不说,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果然是个小妇养的贱货,白眼狼一只。
老太太也是郁怒不已——她就只有两个孙女儿,大丫头虽是庶出,好歹也是亲儿子的亲骨肉,且是她的长孙女儿,当初她就想着一定要亲自教养,没想到被老头子托给了杨氏,她虽气愤,但想到杨氏是个老实人,又不比得普通侧室,到底是先帝赐下,曾经服侍内廷皇后的宫人,给予更多体面也无可厚非,没想到杨氏竟然把大丫头宠纵得这样刁蛮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