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得早,不过掌灯时分,外面已黑如鸦羽,仿佛是某个神仙不小心打翻了一盘墨汁到人间,将夜色染得浓黑。
可是在恩德侯府的后花园戏台上,一群武生正热闹地对打着。
与戏台遥遥相对的亭子里,顺安紧裹着披风,心不在?看着,不时地叹气,怅然若失。
“公主。”附马曲鸿知不知何时来到亭子里,他摒退下了,独留他们夫妇二人,“又想起了皇后娘娘?”
“嗯。”
“是因为珍才人的事?”
顺安抬头看了看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曲鸿知在刑部供职,任刑部郎中,这次他与刑部尚书一起负责珍人才的案子,所以对此事非常了解。
按理,珍才人之案怎样算都该由大理寺来负责审理,皇帝偏让刑部主审,可见皇帝有多信任曲鸿知。
“珍才人的死因很简单,是脑部中毒。可是,我们至今也查不出她中了什么毒。”曲鸿知说,“如果不是因为她对这种毒过敏,肿了脸,我们定然发现不了她的头皮有破损,毒药就是从这破损之处渗入脑部,最后毒发身亡。”
曲鸿知说完,将案卷放在石桌上。
顺安借着烛火,慢慢地看完了。
没有任何新的有价值的地方,她想知道的,还是个谜。
“母后怀着大皇弟时,小产了,当时太医只说是母后身体太弱,所以只一心调养去了,从未想过有可能是中毒了。直到后来,母后怀着小皇弟,又小产,而且症状一模一样,母后才有所警觉,怀疑自己中毒了,可是没有证据,也不好让父皇知道……”
“我记得你说过,皇后娘娘两次小产时,肚子上都有黑色条纹。后来皇后娘娘薨逝,你为皇后娘娘换衣时,也在手指上发现了黑色条纹。”
“若不是你经手珍才人的案子,若不是她对毒过敏,我们定然发现不了,她的头顶上也有类似的黑色条纹。”
顺安合上案卷,有些丧气,“事隔多年,后宫又出现了一样的毒,一样是后宫嫔妃,下毒之人竟隐藏得如此深如此久,想想都后怕。”
“顺安,你为何不告诉父皇?”他可是最信任你的。
顺安苦笑,“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啊。你看父皇对七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皇并不信秦初雨是凶手,可他偏要拿她来打压七弟。下毒之事,我们都没有头绪,冒然告诉父皇,只会适得其反。”
曲鸿知沉吟片刻,才说“这次刑部行刑下手颇狠,那位秦姑娘,怕是没了半条命。”
顺安怔怔,旋即又一脸释然,“父皇对她既恨又害,还有几分欣赏和忌惮。总之……很复杂。不过,我很肯定,父皇并不认为她适合成为一个王妃,或者太子妃,亦或是皇后。”
曲鸿知听到最后,下意识地捂住了顺安的嘴,“小心!”
顺安晃了晃手中已空的酒壶,歉意地笑了一下。过了会,她才继续说道“安王因她被贬为庶民,宁王也因她名誉扫地,闲王则因她的四妹与自己的母妃闹翻,现在七弟又因她顶撞父皇……她是个危险,但只要利用得当……也会是个帮手的。”
“顺安,难道你想……”
顺安点点头,神色颇为坚毅,“当初是她自己来与我做交易的,现在,也该到我收货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