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身旁的呼吸声终于平缓均匀起来。
蒋素素睁开眼睛,空洞的看着昏暗的一切,久违的空茫感袭来,仿佛置身于茫茫水泊中,孤身一人,看不到岸。
她的前世和今生,交错掺杂,有过炽烈的甜蜜和最长而深重的苦痛,一切都和身旁这个男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如同浮光掠影从脑海里飞逝而过。
打更的太监准时准点的敲着梆子,寅时初,上朝的时辰到了,蒋素素闭上眼睛。
皇上起身,看到刚刚睁眼,眼睛有些红的皇后,一脸疼惜的吩咐道。
“皇后好好休息,不必随朕起来,这些活计由下人们做就行了,怎么能让你受操劳呢。”
“那就多谢皇上体贴了,外面更深露重,皇上还请注意身体,国事繁忙也要劳逸结合。”
皇后微笑着回应。
近前伺候的宫人听了,来不及思索都连忙上前赶着伺候,唯有春雨有些惊讶。
不过她看自家主子娘娘当真听皇上的话,重新闭上了眼睛,也顾不得想别的,只上前忙着放下帐子,示意伺候皇上的人动作轻点儿,好让娘娘睡个好觉。
满朝文武突然发现,皇帝又开始心血来潮勤政了,日日上朝不缀,凡事都乐意听从大臣们的意见,和以往的情绪不稳定有很大的区别,现在的皇上呈现出诚恳学习的架势。
简直可喜可贺。
坤宁宫也还是去,只是更多的呆在乾元殿。
这天,春雨又气呼呼的回来,蒋素素走出去便听到丫头们的对话。
“这是怎么了,谁有惹我们春雨姑姑了?来来,让我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不知道咱们春雨是坤宁宫的第一红人吗,皇上的面子都敢不给的。”
是春杏的声音。
“这话你可说错了,现在的第一红人啊,可是人家小盛子!我还是仗着咱们娘娘,那小盛子仗着皇上近来宠信他,不知道多嚣张,我问一句他倒是有十句等着我,话里话外还要教咱们坤宁宫的人如何规矩行事呢!”
春雨气呼呼的,想到小盛子往日在她面前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哈巴狗样儿,再看看现今鼻孔朝天的小人样,简直想让人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小盛子……不会吧?他敢?”
春杏拉着她小声问道。
“怎么不敢,你还没发现吗,这宫里的方向啊变了,再也不是之前的光景了。”
“你瞎说什么呢,就凭皇上心疼咱们娘娘的身体,交代了这个吩咐了那个,整个后宫独宠咱们娘娘自个儿,你也不能说着话。”
随后便是春雨拉着春杏嘀嘀咕咕。
蒋素素也没有了往外探究的念头,让那丫头知道了又要凭空增多烦恼,她缓缓的度了回去,嘴角倒是扬起一抹笑意。
她的身上是簇新的冬装,脖间围着一圈白狐狸毛做成的围脖,屋内燃着上好的金丝碳,丝毫没有烟熏火燎的气息,反而溢出些松枝柏木的香气,和当初在冷宫的待遇大不相同。
蒋素素眼神看向窗外,冬天的天空阴沉沉的,看着似要下雪,果然午后雪粒子便簌簌的下了起来,有风,打的人脸上生疼。
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吧,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新皇登基的第二年开始,持续了几十年乃至最后的死亡,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过温情的时刻。
这场大雪下了化化了下,足足有半个月天儿才放晴。
虽然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但是却冷到了骨子里,当然这种冷,只是针对于贫苦人民和伺候人的奴才来说。
由于大雪,京都近郊出现了农舍被压垮的情况,这还是天子脚下,偏远地区更不用说了,积雪长久不化更是导致西北军需出现了贻误,据说皇上在乾元殿彻夜不眠,连连召集臣工商议对策,整整一个月没有踏足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