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龙已经躺了好一会儿——至少它觉得是很长的一会儿了,可它的力量恢复得如此缓慢,慢得它几乎都感觉不到。
这不正常。
它是天生的魔法生物,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它的力量之源,但当它用心去感知,它发现它周围的力量几乎被掠夺一空。
那法阵或许是被截断了一部分,或许并未能完运转起来,但无论是否有人操纵,它都疯狂地吸收着一切它能吸收的力量,先是魔法之力,然后是生命力……此刻,连它灵魂之中的永恒之火,都警惕地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而当它看向白鸦,它意识到,她的力量也是一样,被一点点吸收殆尽。
她的确成功地让那法阵的循环出现了小小的缺口,但最终,她为此而施放的力量,连同那些蔷薇花枝的生机,却都还是回到了那循环之中。
她能够延缓那过程,甚至因为她那诱饵般的力量的吸引,整个法阵或许放弃了更加疯狂的摄取,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与她的争夺上,却更像是某种好奇的游戏——她根本无法阻止法阵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更别提彻底切断它。
她支撑不了太久了。
白鸦轻轻地笑了一声。
“如果我离开,”她说,“你只会在那里躺成一堆白骨。”
冰龙都能感觉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需要……”冰龙恼怒地开口,却立刻被女法师打断。
“我高兴。”她说,“不是为你。是我自己高兴。”
冰龙气得说不出话。这种……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任性,实在很容易让它想起星燿。
“如果你还有力气在那里说废话,或者想些有的没的,”白鸦懒懒斜它一眼,“不如想办法提醒一下你那位朋友,如果想要弄死什么人,最好下手快一点……他的力量,也许没有你的那么可口,却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呢。”
……这又是什么鬼话!
冰龙低吼一声,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重新摔下去之前,它变回了人形——这小小的形体需要消耗的力量,要比巨大的龙身小得多。
他望向三重塔。距离并不是很远,但错落开裂的地面,满地碎石和倒塌的树木,仍不是喷起的水柱,对此刻的他而言,居然也成了难以逾越的阻碍。
“难以”,不是“不能”。
他恼怒地告诉自己,在迈步之前,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白鸦一眼,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半枯的蔷薇花枝在他眼前散开,也为他指出一条最快的路。
他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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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鸦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感觉到连那口气都在微微颤抖时恼怒地蹙眉。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到现在。她已经尽了身为“老师”的责任,她完可以转身离开,把这个乱摊子扔给那些还在城堡里乱跑着救人的圣职者……他们大概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也成了这个法阵的养料。
她用蔷薇花枝把他们阻隔在外,远离最危险的地方……但说不定,此刻在他们看来,她很有可能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或至少也是同谋。不然,她干嘛要拦着他们呢?
她撇撇嘴,自嘲又不屑。
没错,哪怕是为了打肿那些人的脸,她也得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那两个小家伙就能力挽狂澜,又说不定那几个老家伙真能撞上什么大运,破坏掉这个法阵呢。
到时候,她可要好好地欣赏一下那些骄傲的大白鹅们脸上的表情。
她动了动发僵的手指,再次集中精神。风渐渐大了起来,在周围胡乱地旋转着,没有方向地乱撞。她的头纱被风吹走,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个了。
反正也没人看见。
她想着,片刻之后,忽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