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刻,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宁毅此时还背对着大厅这边,双手垂在身边斜斜地望向侧门,人群之中,一直浑浑噩噩没敢乱动,担心着会死的楼书恒也知道是苏檀儿已经从那边过来了。他将苏檀儿掳来才不过一个时辰,从方才军队忽然的杀入,宁毅进门的雷霆般的手段,到此后沉默中造成的压抑,几乎已经超出了他一辈子所能经受的恐惧的总和,但终于,到得这一刻,一切还是要过去了,一切终究是要过去了……
那边,方书常走下台阶,陈凡望着远处天际的烟柱,宁毅斜望侧门。楼近临咬了咬牙,参差的白发飘舞着,像是根根竖起,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这样!?”
那声音低沉如狮虎,不怒而威,饱含着老人心情中的压抑与血性。仿佛是被他提醒了一下,宁毅回过头来,举起了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的火铳,随意地对准了他“当然不止。”
就像是在要离开之前随手做完本就要做的事情。
时间凝固了一瞬。
他举起枪,随意摇头,一面说话,一面扣动了扳机。
砰——
黑色的头发、白色的头发、红色的血、肉、骨骼,黑色的子弹、铁砂,飞起在天空中,朝后方掀了出去……
“不要——”
楼舒婉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这一枪掀飞了老人的头骨。宁毅方才只是简单地回答“当然不止”,举枪扣扳机,看着那尸体倒了下去之后,转身走开。楼舒婉奔向父亲的尸体,半途之中身体晃了晃,晕倒在地下。
苏檀儿过来了,陆红提也混杂在人群中,朝宁毅点头示意。苏檀儿身边自然不只有陆红提,几名同行的护院也在朝正厅中看,宁毅拉着苏檀儿准备离开。屋檐下陈凡倒是说了一句“喂,他家还有个儿子,找你报仇怎么办?我帮你干掉他吧。”说着朝楼书恒走了过去。
宁毅回头看了一眼“只要肯把全家豁出去,你总得给人一个机会,随便他。走了,还有正事。”
陈凡耸了耸肩,小跑赶上去,又低声道“刚才那女人说了个不字,现在不杀光她全家就走,以后说出去会很没面子啊。”宁毅以好笑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残忍,我开玩笑的。做人要豁达,你不能老是想着报仇跟杀人全家。”
陈凡也笑起来,随后朝苏檀儿拱手“是弟妹吧,我叫陈凡,以后在杭州城被人欺负,可以报我的名字。”
一行人离开楼家,又在方书常的指挥中开始飞速地散去,有的却还跟着宁毅这边进行护送。锐锋营的头目也过来,与宁毅聊了几句。不一会儿,宁毅、苏檀儿、陈凡等人都上了马车,看看城里的情况,开始让马车往白鹿观那边赶“也许还能凑个热闹。”陈凡这样说着,马车奔驰中,也朝楼家的方向看了看,虽然只死了两个人,但楼家已经完了。
“说真的,为什么不把那小子杀掉,别告诉我你真的悲天悯人啊。”到得此时,陈凡才认真地朝宁毅问出这个问题来,宁毅笑道“人杀光了,楼家一垮,跟你老师怎么交代?”
“留下一个姓楼的就可以了。”
“女人比男人狠,留下一个女人,她真豁出去了过来报仇怎么办?家里还有个哥哥,她就豁不出去。楼家真正厉害的只是楼近临跟楼书望。楼书恒,有小聪明没大担当,他敢豁出命过来报仇,头摘给你。”
其实还有个理由宁毅倒是没说,楼书恒能围住苏檀儿,终究是因为有心算无心,如今托庇霸刀营,又有了提防,几个月内楼书恒就算真能豁出去也干不成任何事。而在这之后,一旦杭州城破,楼家就是乱党了,他没有父亲兄长的能力,到那时候或者也是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他那一箭一枪,看似随意,实际上是完全针对要害而去的致命手段,楼近临楼书望一倒,整个楼家也已经完全崩塌了,只是方七佛要求楼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