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衍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里有各种可怜的情绪,他从记事起就总是出入医院,那里的医生护士他都知道名字,那里的病房格局、窗口楼梯他都一清二楚。
那些亲戚看见他会轻轻叹气,摸摸他的头,他的爸妈会躲在屋里悄悄哭,小小的他并不知道那些意味着什么。
医院对他来说就像上幼儿园一样平常,甚至他一度认为所有小朋友小的时候都要去医院住。
后来一个幼儿园的小孩指着他说“你快死了。”他才慢慢明白那些叹息和痛哭有不一样的意思,但是他根本没在乎过,或者说他太小了,理解不了那是什么东西,就知道自己会经常痛,哪里都痛,去了医院就不会痛了。
老妈还骗过他,说那是小孩长身体才痛。那时候他每次从医院回来就会拉着老妈给他量量身高。
但是老妈的谎言实在不能欺骗渐渐长大的他。
他已经6岁了,已经能听懂那些人说“这孩子真可怜”的意思了,当他问老妈“为什么他们说我很可怜?”时,老妈不知所措哑口无言的样子让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你快死了。”
从前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不见了,他变得沉默寡言,很少出门,把自己封闭着,锁起来,藏到角落里。
那些无话可说的日子里,是他自己不想回忆的无奈和不甘,是遗憾和恐惧,是小小的他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如今纪衍18岁,是应该奔跑在操场上,拉着女孩子手说笑,抱着篮球和朋友勾肩搭背的年纪,他却躺在自己最讨厌的床上,眼前是熟悉的冰冷机器,每天面对的是和从前记忆重合的医院白顶。
今天。
他看见女孩转身出去,消失在门外,才重重的倒在床上。
“演员果然很不容易。”
他大口喘气,身体筋疲力尽。
“要是能下手术台,我肯定要进军娱乐圈,就我这演技,不拿十个八个奥斯卡我都死不瞑目。”
身上冷汗把病号服浸湿,他动了动手指,还是放弃了换一件的想法。
就这么躺着,直到冷汗消了又痛出来下一波,他才有些艰难的坐起来抓了一把药吃了。
一杯凉水下肚,他打了个哆嗦。
夏夜的风还是有些凉意,夏姐把窗户关上,刚想拉上窗帘,纪衍就叫住了她。
“妈,别拉窗帘了,我想看看星星。”
夏姐顿了顿,把窗帘都笼到一边去,坐回到他床边,拿着苹果开始削皮。
可她没削完半个苹果就把手指割了个口子,血水把苹果染的通红。
“妈,你回去休息吧,我…我没事,我自己在这就行。”
他这话一说完,染血的苹果掉到了地上,夏姐把他抱在怀里,痛哭不止。
“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她不知道在为什么道歉,可就是这么一直说着,抱着他得手也用力的抓着他的衣服。
“妈……妈……”
“都是妈妈没照顾好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是妈妈的错……”
夏姐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纪衍不知道说什么,他想抱着妈妈,可自己的手被抱着根本抬不起来,他也想哭,可眼睛涩涩的,没有眼泪。
抱了好久,久到纪衍的衣服已经被抓的满是褶子,夏姐才抹抹脸上的眼泪,笑了一下。
“饿了吧,妈去给你买饭,想吃什么?”
“妈,我想吃你做的,什么都行。”
“……好,妈这就去做,你等等啊……”
夏姐出门前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吸吸鼻子才推门出去。
纪衍根本不饿,他把掉地上的苹果捡起来,看了看上面血迹,扔进了垃圾桶。
他缓缓站